椒房前殿之中,所有的宮人、宦者都將自己的額頭緊緊地貼在地上,所有人心裡都恨不得眼前堅硬的地磚能立刻分開,平白現出一個大洞……不,小洞也可以,能讓他們把頭埋進去,堵了自己的耳朵就行!
——帝后之間這般狀況……不怕旁的,就怕事後被滅口啊!
一干人拼命地削弱自己的存在感,這其中又以中宮侍御最為難。
其他人可以當看不見、聽不到,他們是中宮的侍御,歷來都是近身侍奉的,他們必須盡力保護皇后。
錦繡朱幄更不是他們這些宮人、宦者能進去的,更何況天子尚在,他們實在擔心,自己若是妄動,會不會讓已經怒極的天子更加憤怒?
——即使年少,尚未親政,這個少年仍是大漢的至尊,不是他們這些微賤之人可以相抗的……
事實上,從皇后捱了天子一巴掌到這會兒,也不會片刻的工夫,殿上不少人仍然處於震驚之中,有那些清醒一些了的,也都是心思紛亂,如何能想出什麼好方法以解決眼前的狀況?
目睹了少帝的舉動,倚華立刻瞪大了眼睛盯著年少的天子,儘管回過神之後,她就低下了頭,但是,那種不敢置信的感覺始終在心頭俳佪。
——皇后那些話、那些舉動,的確是故意與少帝作對,但是……但是……如何就至於讓這位少帝動手了?!
——這是未央宮,不是閭里市井!
前殿之上這些宮人、宦者,誰不是從宮中從底層慢慢遷上來的?誰手上都不乾淨,誰也不會沒有見過更殘酷的事情。
——打一個耳光……那真的不算什麼。
——可是,這不是暴室、織室,這是椒房殿。
——這是椒房前殿!
——這動手是大漢至尊,捱打的大漢皇后!
……
不止是倚華,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與耳朵了。
——別說帝后之尊,即便是宮中稍有身份的人,都不會親自動手處置什麼人!
——犯了錯,宮中自有律令,該下獄的下獄,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即便是看誰不順眼,存心對付,一句話,一個眼色,也自有那些想討好的人主動攬過去,哪裡值得親自卻動手?
——親自動手笞打、毆打……那是微賤之人才會幹的!
——至於宮中的貴人們……有喜歡觀刑的,但是,絕對不會有喜歡行刑的!
——至於天子……
殿上這些人都是從孝武皇帝那會兒過來的。
——先帝晚年已經有些神神叨叨的了,絕對不是容易侍奉的人,後宮女子,從皇后以降,誰都受過責難,可是,即便是再盛怒的狀況下,先帝也沒有直接對哪一個後宮動手啊!
——更不必說皇后了!
——衛皇后失寵多年,在皇帝面前都有些動輒得咎的意思了,可是,就是那種狀況下,先帝對皇后除了口上苛責兩句之外,也從無其他責難。多多少少地,對待皇后時,先帝會更容忍一些,以示皇后與後宮其它女子的區別。
妻者,齊也。
雖然夫尊於妻,但是,適妻與偏妻、下妻乃至婢妾,並不相同。在家中,適妻為女君,事舅姑如事父母。在喪服儀制中,為人妻者為他人所服的喪服大多與自己的夫君相同。
妻,是匹配與夫的存在。
別說帝王,即便是尋常庶人,對待適妻也是要敬著的。
夫妻失和,自然是可休妻,但是,妻同樣可以求去——那樣,可就太難看了!
——皇后是女君,要管理後宮的,若是皇帝對皇后完全沒有一絲敬重,皇后又哪裡來的權威?怎麼能管得住後宮?
——如今的情況與先帝時更不同。如今的中宮豈是先帝晚年時的衛皇后可比的?
只要想到皇后背後的家族,殿上諸人的心裡就是一陣陣兒地驚悸恐懼。
——少帝終究是少帝,連親政都沒有,霍家也罷,上官家也罷……真想行廢立之事了……也不是多麼困難……
——這位陛下當真是有恃無恐嗎?
想到這一點的人不由皺眉,真論起來,皇后之前嘲諷少帝的廢后之言,雖然不敬,但是,她的確是有恃無恐!
不過……
——皇帝與皇后究竟為什麼爭執啊?
帝后二人激烈的衝突讓殿上諸人都驚呆了,也因此忽略引發衝突的原因。
再回想一下自己所聽到的對話,不少人心中一緊——為了宴請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