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霍光的回答,劉病已心中不由欣喜萬分,但是,沒等他露出開心的笑容,霍光便從惱怒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壓下更加洶湧的怒意,嚴厲地追問劉病已:“誰告訴你的?”
霍光沒有否認自己之前確實有這樣的打算,但是,他從未對劉病已說過起這個打算,劉病已又怎麼會知道的?
想到有人對劉病已搬弄是非,霍光的眼神又嚴厲了幾分。
——當年衛太子為何出事?
——多多少少,原因就出在父子倆身邊都有不少喜歡搬弄是非,傳遞私話的人!
霍光想起來就為劉據不值,如今,又豈會不怒?
劉病已沒覺得事情很嚴重,但是,看著霍光的神色,他也不敢虛言砌詞,收斂了眉目間的喜色,老老實實地回答:“是方才那個大奴抱我過來時,隨口說的。”
——馮子都?
霍光一怔,怒意稍稍平了幾分。
——馮子都不會是故意在他們之間搬弄是非的人……
……不過……
霍光轉念一想,心中又添了另一份惱意。
——馮子都不會是隨口說那些話的。
再想想馮子都之前的諫言,霍光明白——馮子都並不贊同他把劉病已擱在王家。
——只是……即便如此……也不意味著,他可以這樣自作主張!
霍光冷哼一聲,決定回家後再處置馮子都。
馮子都畢竟不值得霍光上心,因此,主意一定,霍光的心思便轉回了劉病已身上,皺眉地詢問:“曾孫不願意待在王家?”
劉病已一怔,隨即茫然地搖頭:“大人必是為我考慮,不會理會我願不願意的……”
他說的是實話,也沒有絲毫的怨意,但是,霍光聽了,仍然是心中一驚。
——他竟是從未理會過劉病已的意願嗎……
霍光不由深刻地反省自己之前的做法,只是,前後一想,又只能長嘆一聲:“曾孫……那些事情……事前……我是不便說的……”
霍光對劉病已輕聲解釋。
——雖然,如今,劉病已沒有怨意,但是,多多少少是因為他還年少,很多事情都還不明白,也樂意聽從他的安排,只是,日後,他年歲漸長,總是會有想自作主張的時候的……那是……再想今日之事……
——心中會是何想法?
只要稍微想像一下,霍光就覺得不能容忍,因此,也就不能不解釋。
——不是他不想問劉病已的意思,而是……他不能問。
《易》雲“不出戶庭,無咎。”
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這位皇曾孫……如今……也只是垂髫總髮之年,他怎麼敢與之言及機密之事?
劉病已沒有想到霍光會對他解釋這些,他也不是真的無知,在宮中待了那麼多年,若是連霍光這番解釋的用意都不明,他就真的是白活這麼多年。
他連忙擺手,一迭聲地道:“大人,我沒有其它意思!”
——那些事情……即使是事後知道,他都膽寒非常,真要是事前就知道……
——霍光敢說,他還不敢聽呢!
見劉病已這樣說,霍光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伸手揉了揉他的額髮——至少現在,劉病已還沒有學會跟人使心眼。
霍光不說話,劉病已卻是有話說的,只是這話……卻不是那麼容易開口……
小心覷著霍光的臉色,見他確實是心情不錯,少年皇孫才期期艾艾地開口:“……大人……”
輕聲喚了一聲,卻又沒有下文,劉病已倒不是故意,而是真的有些猶豫。
——其它不說,只是一條就讓他不太敢開口了。
——這車上……是可以說那事的地方嗎?
劉病已低頭尋思著,一時竟忘了自己已經喚過霍光了。
霍光看了他一會兒,見他喚了一聲,卻又不再言語,只顧著低頭思忖,不禁莞爾。
雖然兩人也算親近,但是,劉病已在他面前素來是穩重老成的模樣,便是方才那般情急焦慮的時候都少,這般孩子氣的樣子卻是更少了。
霍光心情不錯,也就沒有出聲,靜靜地打量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
仔細算算,霍光也有日子沒見劉病已了,十二歲的年紀,也正是長得快的時候,這時候,細細打量了一番,霍光倒是覺得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