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自家女君與王子方的衝突了。
“吾君……”王子方第一個回神,如釋重負地參禮。
王子方這一開口,再一參禮,院中其他奴婢也都回過神,慌亂地下跪參禮。
霍光不想與奴婢多說什麼,但是,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顯姬,心中更是覺得不耐煩,絲毫不想搭理妻子,於是,轉過頭,仍然看向王子方,冷冷地問道:“我讓爾轉告的誡言可曾轉告女君?”
王子方無奈地看了霍光一眼,便再次叩首,道:“臣已轉告。”
——正是那番話讓他們的女君惱羞成怒了。
王子方沒敢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是,顯姬卻變了臉色,眼中盈滿了淚光,如泣如訴地問霍光:“當真是君要妾禁足內院。”
霍光素來都不是很憐惜妻妾,對顯姬這番柔弱的動人言行只是皺眉:“爾是疑心子方擅自以我之名行事?”
顯姬想點頭,但是,思及霍光的脾氣,終究是不敢,只能強撐著站在原地。
霍光冷笑:“還在站在這兒?子方給禹留體面,爾為禹的生母,還是多想想他吧!”
顯姬瞪大了眼,不甘地質問:“君讓奴婢傳那樣話,何曾為禹顧及一二?君為人父啊!”
“放肆!”霍光終是被她激怒了,疾聲喝斥。
“妾何曾放肆?”顯姬狠狠地跪在地上,痛哭自辯,“將軍只記得自己是外王父(注1),難道就是不記得自己尚是阿翁?”
見她這般胡攪蠻纏,霍光只覺滿心膩味,連教訓的心思都沒有了,再也不看妻子一眼,衝著王子方一擺手:“讓人送夫人回內院!”
“吾君!”顯姬疾呼,想再說什麼,卻婢女半拉半拖地強迫著離開,甚至,連嘴都被堵上了。
——當著霍光的面,王子方說什麼也不敢再對女君留情,自然是不折不扣地完成霍光的交代。在場的奴婢自然更不敢。
——顯姬的確小心眼,得罪她必是要受報復的,但是,眼見霍光已經火冒三丈了,誰又敢明哲保身?
受命“送夫人回內院”的婢女只能自認倒黴了。其中,有幾個心思活絡卻想到——霍家對奴婢並不苛待,今日這事一出,為了不讓女君日後遷怒於她們,惹出什麼不堪的事體……說不定……就會放免她們……
——那就是因禍得福了……
——即便不將她們免為庶人,也應該會將她們打發出去……應該是不會有事的!
這倒是沒有想錯。
顯姬剛被婢女“送”走,霍光便交代王子方:“把事情處理好。好好安排那幾個婢女。夫人的出身微賤,又這般不知輕重。從今往後,家中的事情,全由卿負責。卿若是自覺不能,趁這會兒就說!否則……”
——這是要把女君架空……
王子方聽到一半便愣住,待聽清楚後面的話,立刻警醒過來,叩首應承:“臣定不負君命!”
見他應承了,霍光便點了點頭,轉身往軿車走去。
聽到動靜,劉病已迅速在車內坐好,馮子都也迎了過去,畢恭畢敬地服侍霍光登車,隨即就上了前輿,示意御者地來御車,也讓騎從立刻上馬。
坐在霍光身邊,小心地覷著霍光的臉色,劉病已卻是難掩好奇,臉上就差寫明“我想提問”幾個字了。
……這般誇張……多多少少是想讓逗霍光開心……
霍光如何會不知道他的心思,心裡雖然仍有惱意,但是,對劉病已也是縱容慣了,不多一會兒,終是哼了一聲,道:“想問什麼?”
劉病已又向霍光挪近了一些,抱著霍光的胳膊,細聲細語地問道:“大人怎麼會立那樣的繼室?”
雖然稚氣,但是,問得也是正經,霍光不由凝了神。
——算一算,劉病已今年也十二了,娶妻也就是一轉眼的事情……
思及此處,霍光卻是正色對劉病已道:“曾孫也說是繼室了。夫妻乃人倫之始,關係子姓,,首重德行教養,斷不可輕忽。妻卒而繼者,卻只是代行妻職,終究不是妻。所慮自然也是子姓。”
劉病已似懂非懂,雖然知道霍光說的是正理,卻不明白……這與自己所問有什麼關係?
霍光無奈地嘆息:“我只有一子……顯便是千般萬般不好……畢竟是其生母……孽子之名……終究不好聽……”
——就像他自己……一輩子都頂著庶子、孽子的名……
——他怎麼忍心唯一的兒子……也是這般啊……
注1:外王母,指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