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劉病已離開郎衛屯守的椒房殿,一路上,馮子都並沒有與這位少年帝裔說一個字,直到看見張安世的身影,他才停了一步,對劉病已輕聲交代:“公子,待會兒不可提及大將軍。”
劉病已瞭然地點頭,沒有言語,也沒有絲毫不滿。
馮子都不禁多打量了他兩眼,只是,此刻著實是時機不對,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便繼續往前走去。
之所以如此交代,不是因為張安世,而是因為張賀。
——看到張安世的同時,馮子都也看到光祿勳身邊,神色凝重的掖庭令。
張安世是謹慎之人,既然知道是霍光的密令,他便不會多問一個字,張賀卻不一樣。
馮子都知道,這位掖庭令乃是故皇太子劉據的親信家吏,對劉病已這位皇曾孫尤為上心。如今這般情形,他卻要將劉病已從未央宮帶走……張賀豈能安心?
馮子都與劉病已剛從郎衛屯守的出口出來,張賀便匆匆奔了過,將劉病已從馮子都身邊拉開,上下打量了好幾遍,卻仍是不安心。
張安世對兄長的舉動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輕咳兩聲,提醒兄長——這會兒,他們尚置身何地?
聽到弟弟的動靜,張賀也明白此地不是說話之所,強按下焦急地心緒,抬眼看向張安世。
張安世看向馮子都,馮子都好笑地示意——自己完全聽從光祿勳的安排。
——反正,按照倚華方才暗中所打的手勢,他的任務只是將劉病已帶到霍光跟前……
……連時間限制都沒有……
張安世領著他們三人離開椒房殿,沿著露道行走,七折八轉之後,卻是到未央宮內的石渠旁,周圍雖有些花木,卻無法遮掩住人的身形,算是個安全地方了。
“大將軍何意?此時,曾孫怎麼能離開宮中?”張賀皺眉質問,對霍光的安排深表懷疑。
——他對馮子都並不陌生,對他奉霍光之命而來……這一點,他是相信的。
馮子都輕笑:“掖庭令……其實……外面的情況……沒有君以為的那麼嚴重……”
張賀一愣,隨即道:“既然不嚴重……為何封閉城門?”
本來不太感興趣的張安世,聽到兄長這般詢問,也不禁挑了挑眉,望向馮子都。
馮子都兩手一攤:“自然是為了讓人以為很嚴重……”
張賀皺眉:“大將軍真的……”
“噓——”馮子都豎起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作出噤聲的指示。
“……掖庭令……連皇后的長御都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問!”馮子都雖然是笑著說出這番話的,但是,眼中的森冷之意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僅僅如此,張賀便感到一陣殺氣撲面而來,心中不禁更加沉重。
——霍光……真的……打算……動手……
……
只要想到這些,張賀的心便難以安定。
……煩躁……焦灼……
……其實……
……終究是……
……恐懼……
……不安……
——殺伐的決定嗎……
張賀不自覺地就會想到徵和二年……
……太子宮內……
……打翻的墨盒在丹漆地磚上碎裂……
……一片鮮紅……一團墨色……
……讓人心驚的不詳……
——也許……還是不一樣……
張賀的心不安地顫慄著,攥著劉病已手腕的手更加用力。
劉病已稍稍皺眉,卻沒有掙扎。
一直暗中關注劉病已的馮子都不由驚歎——這位皇曾孫……年紀……才十二吧……
其實,馮子都對那位故皇太子劉據是不以為然的——佔據著那麼多的優勢……卻硬是……成了那麼一番結局……
——所謂成王敗寇!
——不管劉據是多麼出色,多麼令人信服……敗就是敗了!
——敗就是說明……
——他沒資格擔大漢天子的重任!
對霍光的心思,馮子都不說了解得一清二楚,七八成的把握總是有的——說霍光不想讓劉據一脈重新入主帝統……那絕對是不可能的!
馮子都也罷,霍光的其它親信也罷,對這個不能言明的想法……至少是不排斥的……
不過,不排斥並不表示馮子都認為劉據一系就一定會是聖君天子!
原本,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