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長主……京師已出疫徵……”
鄂邑長公主大驚失色:“疫徵?”
“是!”衛士令答得十分肯定。
“陛下……”鄂邑長公主驚駭欲絕。
衛士令連忙擺手:“長主勿憂!陛下安然無恙!”
“當真?”鄂邑長公主不相信,“既是安然無恙,為何阻隔中外?”
衛士令不禁苦了臉,十分苦惱地道:“臣也不懂。書令上是說,‘恐內外交通,病氣移近’……臣實在不是太懂……只是軍令如此……長主……莫要為難臣等。”
鄂邑長公主也聽不懂,不過,看看宮門前的戒備,再看看衛士令的樣子,她一拍車軾,將帷幕放下,斷然言道:“去未央宮!去尚書檯!”
衛士令張口想說什麼,卻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見鄂邑長公主的御者立刻應諾,隨即驅趕馬匹,駕車離開。
見長公主的車駕行遠,屯衛的衛侯才上前對衛士令道:“君怎麼不再勸勸長主?”
衛士令沒好氣地道:“你看長主是能聽勸的人嗎?”
衛侯撇了撇嘴:“倒不是聽不聽……只是……這會兒……長公主能進長安城嗎?”
——大將軍的書令可不是隻行了建章宮一處……
想到這兒,衛侯不禁有些擔憂了:“令君……這疫病……臣的家人可都在長安城中……”
“我的家人也在城裡!”衛士令沒好氣地堵了一句,隨後,再看看一臉憂色的屬下,心中難免覺得同病相憐。
拍了拍衛侯的肩,衛士令故作鎮定地安慰道:“聽說長安城內已令各閭里禁閉,又準備祭天祀神……應該不會嚴重的……”
衛侯也只能用這樣的話安慰自己,心中卻是十分沒底。
衛士令也是憂心忡忡……
——除了擔憂家人,另外就是……衛尉屬諸兵衛,多有在長安城內安家的,此時,滿心擔憂的絕對不在少數……
想到這兒,衛士令只能勉強打起精神,耐心地勸慰屬下的這個衛侯,等他憂心稍解,才仔細地叮囑道:“秋疫這一種事……長安城內,諸君在與不在都一樣,大將軍連少府太醫都派出去了,必會無事的,千萬要讓所有士卒都明白這一點。”
——疫……
——《周禮》即就有言“四時皆有癘疾。”
不過……那些都是說小疾——春時有瘠首疾,夏時有癢疥疾,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嗽上氣疾。
——如今卻是……瘟疫……疫癘……
——春則曰春瘟,夏則曰時疫,秋則曰秋疫,冬則曰冬瘟。……
——民皆疾……
——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
只要想到“疫”字背後,那種一人及一室……一室及一里……的慘烈情狀……
……他們也許不明白……可是……有三老……有長者……他們中,有一些是有親身經歷的……加上曾經往來匈奴的人……
——誰能安心?
只是職責所在,衛侯只能點頭,雖然心中仍然擔憂不已,但是,他也知道衛士令的話不無道理——他們便是回到家人身邊……又有何用……
這般想著,他配合著強打起精神,湊到衛士令的耳邊輕聲道:“令君知道城內究竟是什麼狀況嗎?”
衛士令秩六百石,雖然不是高官,但是,衛尉寺中,除了衛尉與其丞,便是公車司馬、衛士、旅賁三令丞了,他倒是真的有訊息。
瞥了衛侯一眼,又思忖了一番衛士令示意對方附耳過來。
“……其實……長安城中……並沒有什麼嚴重的疫癘……”衛士令的話音頗低,出其口,入彼耳,竟是完全不傳出半分。
衛侯不由驚訝,但是,因為衛士令的舉動,他也不敢放肆,竟是連追問都沒有,只是以眼神表達自己的困惑。
衛士令看了他一眼,語氣愈發鄭重:“民閭之中……疫症並不嚴重……嚴重的是北闕甲第、戚里、宣明裡……”
衛侯目瞪口呆——這……這也不符合常理……了……
想到“常理”二字,衛侯心中一緊,眼睛也眯了起來,用同樣鄭重的低聲問衛士令:“這可不太對啊……”
衛士令瞥了他一眼,堅定搖頭:“沒有什麼不對!病的最重的……可不是皇后……”
“啊?”衛侯一驚,“不是從宮裡流傳出去的?”
“當然不是!”衛士令啞然失笑,隨即又想了想,才道:“估計訊息就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