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完全不似個孩子:“你們會讓我選擇敗者嗎?”
——她只是個八歲的皇后,她能做什麼?
殿中一陣尷尬的寂靜,沒有人回應皇后,也沒有人請罪。
——事實便是如此,只不過,皇后的敏銳讓他們意外了而已。
女孩就這麼背對自己的親近侍御,望著窗外,靜靜地站著。
長久的沉靜之後,郭穰艱澀地開口:“臣等皆依附中宮,臣等的意願並不重要。”
兮君驀然轉身,盯著這個素來行事靈巧的中宮私府令,一臉似笑非笑的清冷譏嘲,安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郭穰第一次感覺到皇后的眼神也有如同鋒利刀刃一般的威力,他不由在心中暗暗苦笑,面上卻力持鎮定,挺直了腰對皇后道:“臣等只是希望中宮安穩,庇護臣等而已。”
兮君終於顯出一絲冷笑。
郭穰毫不動容,雙手抬起執禮,隨即鄭重拜伏:“臣等皆是賤人,何足道也?大將軍與左將軍卻是中宮至親。”
——無論二者誰勝誰敗,年幼的皇后都尚有一絲血緣構架的轉寰餘地。
——他們有什麼?
兮君輕輕閉眼,渾身是說不出的蕭索悲涼:“至親啊……”
輕嘆的話語伴著令人心驚的涼薄淺笑,令剛剛抬頭的諸人再次不忍卒睹地低頭——為那個年幼單薄的身影,也為那因為敏感而被傷得血肉模糊的天真心靈。
——至親!不折不扣的骨肉至親!然而,此時此地,此情此勢,這是多麼諷刺的詞啊!
——她的兩個至親彼此都已亮出獠牙,卻無人考慮站在中間的她……連一聲知會也沒有啊……
——因為她年幼?
——抑或是因為她根本就是無關緊要、隨時可棄的棋子?
嘭!
沉重的屏風轟然倒下,手臂上傳來綿密的痛意,一絲絲地刺入心頭,兮君卻只想笑,也只在笑,輕淺的笑容那麼美麗,卻讓眾人莫名地想哭。
“中宮……”
殿中諸人低切地呼喚,參差不齊,有一種噪雜的感覺。
兮君皺起眉頭,想仔細辨聽眾人的聲音,卻只感到到更加紛亂的聲潮將自己包圍,緊緊地裹住自己,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音……甚至再看不見……
“中宮!”
*****
太醫令說了一通繞口的醫理,倚華耐心地聽完,待其指導女醫為皇后施過針,便恭敬地讓宮人送其離開寢殿,準備湯藥。
錦帷之後,年幼的皇后沉沉昏睡,面色慘白,寬闊的額上有汗珠滴落,****了她的髮鬢,也浸溼枕下的錦衾。
倚華在床側跪下,接替旁邊侍奉的宮人,用絲帕小心地拭去女孩前額的汗水,同時低聲讓宮人將殿中的燻爐撤走一半。
湯藥來得很快,接過耳杯與銀匙,倚華正要給兮君喂藥,卻陡然發現奉藥進來的竟是郭穰,她頓時臉色一沉,想發作,卻終是按捺下來,轉過身,一點點將藥喂入兮君口中。
最後一口藥也喂完,擱下漆杯,倚華便扯著郭穰走出寢殿。
“長御想罵就罵吧!”郭穰耷拉著頭,自暴自棄地道,“已經離中宮寢殿足夠遠了。”
郭穰這樣,倚華一腔怒火反倒無法發作了,最後,她只能連連跺腳,忿恨地扔下一句話就轉身:“中宮只有八歲!”
郭穰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再認真不過地說道:“主上只有十四歲!”
倚華竦然變色。
郭穰卻毫不退讓,一字一句地敲打她的心:“敬夫人雖卒,然大將軍何曾虧待上官家?左將軍有何必要向大將軍發難?”
——上官安封桑樂侯後,即請追封皇后之母,沒多久便有詔令,追諡霍幸君為敬夫人。
——上官家何曾想與霍家斷絕、反目?
——上官桀早已過了熱血氣盛的年紀,沒有絕對把握,他憑什麼要與軍政大權在握的大司馬大將軍為敵?
——他有何可恃?
郭穰看著倚華,再認真不過地問道:“皇后可恃者為何?不過聖眷、子嗣、外家!”
倚華驀然抬頭,眼中隱約有薄怒之色。
郭穰仿若未見,繼續道:“你我侍奉的這位皇后只有外家可恃!”
“那又如何?”倚華憤怒地質問。
郭穰鬆開手,望向遠處的飛簷翹角的廡頂,淡淡地道:“即使只為皇后計,兩家餘一也比兩家相爭要好!”
倚華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