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入案為由,要將一些衛士調入禁中侍衛……”
他們這些人皆是衛尉屬下,掌宮禁門戶,與掌禁中安全的光祿勳屬下,一外一內,皆是負責皇宮安全的重兵。既分內外,不掌天子近身侍衛的衛尉屬下挑選衛士時,自然不比光祿勳任郎衛那般嚴苛,多少有魚目混珠的空隙可鑽,因此,內外防衛素來不會互調……
“衛尉沒有拒絕?”公車司馬令大驚,“光祿勳怎麼說?”
衛士令搖頭:“調入禁中為郎是榮耀之事,衛尉也不好攔著。光祿勳之前剛因闌入之事被上訓斥,如何說話?”
公車司馬令雖然明白此事異常,卻還是有一些糊塗:“這事與中宮見不見安陽侯夫人有什麼關係?”
旅賁令看了看這個稍顯年輕的同袍,輕輕搖頭——還是太嫩了啊!
“中宮若是見安陽侯夫人,太醫監闌入可能還有轉寰,如今中宮拒不見祖母,闌入可能就要成定案了!”旅賁令低聲分析,見公車司馬令還是一臉懵懂,不禁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卻還是不得不說得更清楚,“光祿勳是誰的人?那個太醫監是誰的人?如今安陽侯夫人連皇后的面都見不到,會是誰的主意?中宮上下難道便都對中宮那麼忠心?”
一連串的問題甩過來,將公車司馬令砸得暈頭轉向,心裡卻是豁然開朗,一定神卻是一陣驚恐。
“曉得怕就好!”旅賁令嘆了口氣,“這事我等做不得主,只能小心謹慎。當了刀劍倒是還好,就怕像那個太醫監一樣啊……”
眾人不由點頭。
——若是被當成棄子、誘餌丟擲去,自己的生死都是小事,就怕連家人都要搭上。
——那些貴人爭來奪去,連至親骨肉都能當籌碼,誰還會在乎他們這些小人物?
——他們站得低,自然看不遠,所求的不過是一個和樂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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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嘭!
鎏銀燻爐被織錦的廣袖從朱紋漆几上掃落,摔在紫色毛毯上,香料灑落,仍在灼燒的木炭也灑了出來,將毛毯炙黑,隨時可能燃燒。
鄂邑長公主完全沒有注意到可能的危險,咬牙切齒地冷言:“大將軍對外孫女還真是好!”
一眾宮人屏息肅手,誰也不敢動彈一下,連提醒也沒有膽量,丁外人只得親自上前將燻爐扶起,又取了鐵製的小火筋,將炭塊一一夾回爐中。
“行了!不必管那些了!真燒死倒也省心了!”鄂邑長公主注意到他的動作,雖是一驚,卻還是沒好氣地斥責了一聲。
宮人聞聲,立即上前接手收拾,丁外人素來注意交好這些宮人,此時心思一轉,便溫言將長公主哄出殿去。
出了殿,深秋的風已顯出透骨的寒意,倒是讓鄂邑長公主的怒火稍熄了幾分,丁外人跟在長公主身邊,見她一臉不豫,卻已無煩躁之色,便小心地開口:“臣私心揣度,大將軍如此行事,長主與上應該高興才是。”
“哦?”鄂邑長公主微微挑眉,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丁外人卻彷彿受了鼓勵,湊到長公主的身邊,託著她的胳膊,細細輕語:“大將軍此舉分明是隻維護皇后,對上官家毫無迴護之意,以左將軍、車騎將軍之心度之,豈會不心生忿恨?”
這話讓鄂邑長公主心中一動,不由微微點頭。
丁外人更加興奮,繼續道:“左將軍在先帝時便官拜九卿,位在大將軍之右,如今卻位居其左,只得副貳之位。人心皆有不足,左將軍又豈會甘心?再者,論親疏,皇后用左將軍之孫,車騎將軍親女,如今中宮上下卻被大將軍的人把持,連安陽侯夫人都能拒之宮門之外!如此種種,此時此刻,上官家豈會平靜、甘心如昔?”
鄂邑長公主連連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小小一個太醫監的闌入,居然能達成這般效果……實在比她期望的還要好!
她不由轉眼看了一下丁外人,覺得他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順眼,自然而然地緩了語氣,柔聲相詢:“君以為如今可以行事?”
長公主這一聲“君”著實讓丁外人受寵若驚,差點連骨頭都酥了,總算他還守著一絲清明,笑道:“此時只要長主與上加一把火,上官家與大將軍必然反目!”
“一把火?”鄂邑長公主沉吟,不知道該在何處點上那麼一把火。
丁外人湊到她的耳邊低語:“前兩天,燕王不是送來一份劾書嗎?後日乃是大將軍休沐,只要左將軍讓那份劾書奏呈……”
鄂邑長公主不禁沉默,似有猶豫,但是不過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