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官桀與上官安計議未定、忿憤難平的同時,未央宮的椒房殿內,兮君正在面對為自己打抱不平的劉病已。
少年皇孫身處掖庭之中,與宦者同廬而居,豈有訊息不靈痛的道理?
見年幼的皇后不過一夜的工夫便再次病倒,再想到宮中奴婢口耳相傳的事情,劉病已便為小女孩深感不平。
“陛下怎麼能這樣失禮?!”
事涉天子,劉病已只能如此言語,心中的惱怒卻愈發難平——因為那人是大漢天子,等閒的不平之意也會引來大不敬的罪名。
——正是因此,那人才應該更加守禮才對。
——為了一個嬪御詰難中宮?
兮君的確是極不痛快,身上也很不舒服,加上服了藥,正是昏昏沉沉要睡著的狀況,聽到劉病已的話,卻是忍不住噗吃一聲笑了,精神也隨之一振。
“……小哥哥果然是讀過書了……”年幼的皇后捂著嘴,悶笑幾聲,才揀了一句相對好聽的解釋說出口。
聽到兩人一應一和。守在殿內的保母與倚華兩人再忍不住笑意,相視一眼,深深地低頭,儘管沒有發出聲音,面上卻是忍不住露出笑容。
儘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劉病已還是瞥了一眼挺直上身,跽坐在內帷屏風旁的保母,隨後才再望向兮君,見小女孩眨了眨眼,一臉的無辜不解,他不由皺眉,卻也明白兮君不會遣退此人,只能壓低聲音,嚴肅地質問:“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兮君見他如此作派,不由也凝神聽他言語——“如今都已如此,若是再有了皇子,上不會如何待你?”
劉病已是真的為這個小妹妹著急,語氣自然是越說越急切,兮君卻是一愣:“……皇子?”
輕輕一聲不解的質疑,卻讓劉病已一怔,離得稍遠的保母與長御也抬頭看了過來,神色全都異常凝重。
“……你不知道?”半晌,少年皇孫才怔怔地反問。
兮君望著他,側著頭,認真地道:“是說陛下想晉封的那位八子……有妊了?”
倚華頓時臉色一變,長跪伏首,拜請:“中宮恕罪,婢子意欲告退。”
“允。”兮君隨口應了一個字,目光始終定在劉病已的臉上,待倚華退出內帷,又過了半晌,她才無奈地道:“小哥哥,你從哪兒聽來的?”
劉病已皺了皺眉,抿唇不言。兮君卻急了:“快說啊!還有,你有沒有對別人說過?對了!你今日不是出宮了嗎?在宮外說過嗎?”
一連串的追問劈頭砸過來,劉病已不由苦笑:“這是做什麼?”
兮君翻了一個白眼,剛要說話,又皺了眉,轉頭瞪向內戶屏風旁的保母:“阿姆……”
柔軟的語氣充滿了警告的意味,保母不由一顫,低下頭。
“阿姆從現在開始,就不要離開我眼前。”年幼的皇后輕輕柔柔地發了話,直到保母應唯才看向若有所悟的劉病已。
“病已哥哥……”兮君輕聲催促,劉病已愣了一下才恍然明白她是要自己回答之前的問題。
他連忙搖頭:“我是回來才聽到宮人議論的。”
今日,他跟史家人一起去復家送上今年的束脩,明日才正式開課,因為張賀的要求,史恭才把他送回未央宮。
“議論?”兮君不禁琢磨了一下他的話,半晌才回過神來,一抬眼就看到劉病已不無憂慮地看著自己,她不由展顏微笑:“小哥哥,不會有事的。”
“怎麼不會有事?”劉病已不相信,“西南夷作亂,聽說是又要派兵了。”
雖然年少,但是,劉病已並不是不懂事的少年,他很清楚,大將軍如今在朝中的份量多是因兵權而來,可是,兵權再多,若是能用的兵不夠,也沒有半點用處!那個時候……
兮君對他的話卻是懵懂不解的,困惑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定了定神,一派淡漠地道:“病已哥哥,這些事情……不用我管的。”
——她是皇后不錯,可是,有更多的人會替行使皇后的權利的。
劉病已不禁皺眉,心中滿是震驚,面上更是瞪大了眼睛,盯著斜倚在憑几上的女孩看了半晌,才默默點頭。
“……你說得對……”
——這些事情……何須她擔憂?
少年皇孫看著一臉平靜的女孩,心頭陡然閃過一個念頭——自己整日擔憂的那些事情又是否真的需要自己擔憂呢?
兩人都沉默下來,一直沒有出聲的保母卻有些不安了。
“……中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