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安陽侯夫人呢?”兮君加重了語氣,對祖母的缺席報以明顯的憤怒,“往年皆可參宴,今年有什麼特別嗎?”
很顯然,年幼的皇后對外祖父的妻子根本是漠視的,她的不悅更多是因為自己的祖母。
諸侍御悄悄地交換著眼色,詢問彼此是否知曉內情。
“稟中宮……”詹事以猶豫的語氣開口,一臉為難,卻讓眾人不由驚訝。
“卿知道原因?”兮君也不無訝異。
——難道今年真的特別?
原本已經站起的詹事不由低下頭,深深地彎下腰,躬身回答:“臣……臣其實是不小心聽到的……”他努力澄清,希望眾人不要認為他是有意窺探。
無論左右諸人是如何看法,年幼的皇后十分坦然地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顯然無意追究他的訊息來源。
詹事的回答立刻變得利索起來:“安陽侯家吏前來報訊,臣聽到其對夫人的侍婢道,長主登門,主君請夫人速回!”
詹事的回答十分利索明白,但是,殿中眾人卻久久無法回神。
“長主今天去上官家了……”兮君喃喃地重複,一時間,腦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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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或者稍早一些,劉病已同樣是腦中一片茫然。
“……去衛家?”他十分艱難地開口,十二分地不能理解舅公的決定。
史恭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身體也越發不好,若不是他從去年歲末接連抱恙,史家遷居長安也不會一直拖到這會兒。
從魯國到長安,一路顛簸,更是讓他極不舒服,因此,即使是小新歲,他也沒有起身。
也幸好史家剛剛遷來,除了左右鄰居派了人前來道賀,並沒有其他人登門,倒也不曾失禮。
劉病已是午後才來的,史恭派了長子規規矩矩地呈書,以今日當賀尊長為由,將劉病已從掖庭接了出來,張賀更是很爽快地讓他可以一直在史家待到臘祭結束。
能和親人重聚,劉病已自然是十分開心,見史家尚在整理房屋,他更是非常熱心地幫忙,尤其是在史高告訴他——這裡同樣有他的居所——之後!
正是興高采烈的當口,史恭忽然讓奴婢將他與史高喚了過去。
“這次徙居長安,多承衛氏援手,你帶上病已去戚里衛家進賀,將之前準備謝禮也帶過去……”史恭很認真地交待。
史高卻有些不解:“這會兒?是不是太遲?”
——十二月,日落得早,天色已經黑透,哺時都過了,眼見就要入更宵禁了……
史恭卻淡淡地道:“就是這會兒才讓你們去的!”
史高不再多說,恭敬地應諾,接過父親遞過來的名刺之後,便輕手輕腳地退下,卻忽然發現劉病已仍然發愣,他不由皺眉,卻只能悄悄拉了他一下,隨即半拉半扯地將沒有回神的他帶出父親的寢室,直到出了院門,他才聽清劉病已一直喃喃的話語:“……去衛家……去衛家……去衛家……”
史高不由停步,哭笑不得看著自己的外甥:“你是不想去?還是不知道衛家?”
被他這麼一問,劉病已陡然從震驚中驚醒,頓時滿臉通紅,尷尬不已。
估算了一下時間,史高不敢再耽擱,伸手拉著劉病已直奔前院:“時候不早了!車上再說!”
少年兒郎總是更喜歡騎馬,史高也不例外,只是,既然帶著劉病已,他也不敢肆意,仍是吩咐僕從準備了衣車。
坐到車內,史高才有心情追問劉病已為什麼對去衛家反應那般大。
面對至親,劉病已無意隱瞞,也沒有心情做什麼掩飾,他苦笑著道:“我昨天才想到一個問題……我怎麼會被送去你們家的……”
史高比他長四歲,心思自然比他通透,一聽這話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是,對此,他只能無奈沉默——他如何知道答案?
劉病已卻是從昨天悶到今天,好容易有機會說了,自然是一吐為快。
“……舅公說過,我是在長安出生的,在被送去史家前,一直在長安……既然在長安,為什麼還要千里迢迢地將我送去魯國?就因為史家與我更親?”劉病已焦躁地訴說著自己的疑問。
史高靜靜地聽著,也只能聽著。
劉病已停頓了一下,隨後便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極其困惑地道:“我知道當初是什麼狀況……衛家不敢要我也在情理之中……可是,怎麼好像舅公與衛家很熟?”
史高一愣,思忖了一會兒,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