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很清楚地解釋:“年初準備動身時,阿翁病了……”
“舅公病了?現在怎麼樣?”劉病已十分著急。
“自然是痊癒了。”少年笑著回答,見劉病已著實鬆了一口氣,不由便拍了拍他的頭。
劉病已立刻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王奉光幾乎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劉病已一眼,方要說話,就聽少年道:“不過,你的友人說得不無道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稟報阿翁,讓他與弟弟們進來歇歇腳。”隨即又苦了臉,“來的真不巧,長安城門實在難進!”說著便讓劉病已與諸人先回座,獨自出了門。
酒肆主人猛地回神,拿起少年遺忘的酒,大叫:“公子,酒!”
少年在門口停步,卻沒回頭,擺了一下手,對酒肆主人道:“就擱他們那兒,我馬上就回來!”
劉病已立刻從酒肆主人手裡奪過漆壺,對著少年的背影大叫:“快一點啊!”
“知道了!”少年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
金安上這時才鬆了一口氣,拉著仍舊依依不捨地望著酒肆大門的劉病已回到席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兩下,被劉病已沒好氣地揮開。
“幹什麼?”被幹擾的劉病已很是不滿。
金安上雙手抱胸,冷笑連連:“怕你看不見旁的東西了!”
劉病已忍不住皺眉:“胡說什麼呢!”
金安上發覺眼下,根本沒有辦法與這個少年溝通,連連跺腳,無奈地道:“曾孫,就算是真的與親人久別重逢,你也可憐可憐我!”
劉病已這才抬眼看向他,不明所以地道:“可憐?”
金安上重重地點頭:“別忘了!是我帶你出來的!宮門那兒有記錄!”
——言下之意,千萬別讓他沒有辦法交待!
劉病已一愣,隨即點頭:“放心!”
金安上見他答得鄭重,才稍稍安心,端起耳杯猛灌了一口酒,隨即才饒有興趣地問劉病已:“真的是你舅舅?親舅舅?”
其他人一聽這話,立刻都圍了過來,顯然對這個問題十分感興趣,不止他們,酒肆中的其他客人也都分了幾分心神在這邊,期待著能看到更多的熱鬧。
王奉光畢竟年長一些,對長安的舊事知道得更加清楚,思忖了一下,不等劉病已回答便道:“不會是親舅舅!曾孫的生母身份不高。當年長安城中就有傳言,先帝未曾為曾孫降恩賞,是因為其母卑微。”
——既然是卑微之人,其家境必然不會太好……
——剛才那個少年雖然並無富貴之氣,但是,通身的裝束氣派仍是世家子弟的氣度,與卑微二字完全不搭。
金安上立刻介面:“我知道了!是史家!”
劉病已點頭:“是的!是我祖母家的舅舅與舅公。”隨即又困惑地問金安上:“金君怎麼知道的?”
王奉光也猜到是史家了——排除皇曾孫的母家,那麼能讓他稱舅的,要麼是其祖母的史家,要麼是其曾祖母的衛家,可是,衛氏至今仍居長安,顯然不需要“來長安”。
金安上很理所當然地回答:“曾孫入掖庭前不是寄居史家的嗎?我聽好多人說過。”
——的確,這本也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至少,在座的,除了金安上,便沒有人知道。
王奉光就很驚訝地道:“寄居史良娣家?史家在關東呢,是哪裡來著?怎麼不在……”驚訝到一半,他便將話嚥了回去。
金安上立即接過話頭,笑道:“看樣子,史家是準備在長安定居了?當為曾孫賀!”
“當賀!”其他人跟著附和,同時舉杯,王奉光更是立刻將劉病已的那隻杯子取了過來,酤滿酒,敬到他面前,這一回,金安上也不攔了,笑眯眯地看著劉病已手足無措地接過耳杯,一口飲盡。
眼見少年皇孫未曾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王奉光稍稍安心。
——少年的親人本就不多,何必胡亂猜測,他的某些親人不要他呢……
雖然與周圍的少年笑鬧著,但是,劉病已的目光並未離開酒肆敞開的大門,當看到一個身著褚緣皂衣的長者被兩個少年扶著步入酒肆時,他猛地站起,直奔過去,卻沒有如方才一般,乳燕投林似地撲到來者身上,而是在三步外站住,望著一臉驚喜,卻嚅嚅無言的長者,之前止住的淚水再次溢位眼眶。
“舅公!”
……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