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就是皇后,逢節時,居於長安的列侯夫人該進賀、能進賀的還是會進賀的。三年下來,兮君也見過不少列侯夫人,其中也不是沒有如顯姬一樣,出身極卑,卻母以子貴,一躍而成為列侯夫人的。
那樣的女子也許不如高門甲第出生的女子雍容大方,但是,一般來說,隨時隨地察言觀色的謹慎小心是最不缺的。
——她之前的語氣那樣不善,換了旁人,要麼小心趨奉,要麼尋機告退。
——這位博陸侯夫人居然發呆?!
疑惑之餘,兮君多少覺得好笑。
——真的以為是大將軍之妻便有恃無恐嗎?
兮君微微一笑。
——或者,她認為,天子未曾治罪大將軍,皇后便也不會動她?
心中不是沒有惡作劇般的念頭閃過,但是,稍稍思忖之後,兮君還是更加好奇她的來意,於是,年幼的皇后一直沉默不語。
聽了長御的轉述,顯姬不由收回所有心思,一邊伏首行禮,一邊飛快地思忖,隨即便慢慢言道:“妾乃卑賤之人,一直自慚,不敢入宮擾皇后……”
不過是個自謙的開頭而已,然而,那一字一句都咬得極重,殿中的侍御宮人都輕易地察覺出其中的不甘之意……
兮君不由皺眉——她並沒有意識顯姬的不甘,只是單純地感覺對方的話語讓她不舒服。
儘管如此,八歲的皇后仍然沒有開口,安靜地聽著她繼續說下去,然而,越聽下去,女孩越覺得不明白,待顯姬將話說完,不再開口了,女孩眨了眨眼,滿臉茫然。
一直以來,謁見中宮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都會很自然地選擇比較直白的說辭與皇后交談,畢竟,皇后的年紀在這兒,可是,顯姬卻選擇了十分隱晦的說法——也許是因為之前的情況讓她緊張了,她下意識地選擇了最擅長的方式卻忘了,她面對的是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
無論如何,兮君沒有弄明白這位博陸侯夫人的意思,此時,又不方便向周圍的詢問,再看看對方長跪稽首的樣子,不答顯然也不行。
又眨了眨眼,年幼的皇后選擇自己唯一聽明白的一句話,開口問道:“夫人是想讓令女公子入宮?”
一長串的話中,她只聽懂了那句“息女不堪,權為伴宮中”——應該是說想讓女兒入宮陪伴自己……吧?
兮君不太敢確定,畢竟,從一大段話中,單拎出一句來,那句話未必就是原本的意思,更不必說代表整段話的意思了。
話說完,顯姬便發覺自己的錯誤了,皇后沉默的時間中,她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正在思忖如何補救,卻聽皇后如此詢問,不由大喜過望。
勉強按捺下滿心的狂喜,顯姬低著頭,悶聲而言:“妾只是想……中宮一人在宮中,無同齡之人陪伴……”
兮君不由撫額,纖瘦的小手遮住眼睛,思忖了半晌才開口,道:“夫人是奉大將軍之意而來的嗎?”
顯姬一愣,方要再答,就聽女孩淡淡道:“我雖然年幼,然而長幼尊卑的道理還是懂的。豈有讓小姨入宮侍奉我的道理?”
皇后的話一出口,顯姬固然是神色立變,周圍侍奉的諸人卻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若是皇后應下,讓大將軍之女入宮,他們還有立足之地嗎?
“中宮!”顯姬沒有料到兮君會立刻拒絕自己,語氣頓時變得極其惡劣。
兮君卻毫不在意,扶著憑几,淡淡地道:“我是晚輩,若是大父有此意,我自然從命,既非大父之意,我自然不能應此事。夫人也不當言!”
顯姬的臉色數變,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她哪裡還聽不出兮君的意思?
——這個年幼的皇后就是說,她根本不算是自己的長輩!
更讓她不安的是,很顯然,年幼的皇后知道霍光根本不贊同這個主意。
既然弄明白了她的來意,兮君也沒有興趣再應敷這位博陸侯夫人了。微微側頭,年幼的皇后按著加了綈錦的玉幾,淺笑而言:“謝夫人關切之意。不過,下一次,夫人還是與大父議定再行事才好!今日冬至,夫人應當無暇。既已賀過,便歸家吧!”
這次是明確的請退之意,莫說博陸侯夫人,便是霍光與上官桀,若是兮君端著身份這般言語,也只能行禮請退。
很顯然,顯姬不明白這個道理,神色數變之後,竟還要再開口,但是,中宮侍御卻不願意再給機會了。
顯姬剛張口,繡幄旁的長御便揚聲道:“博陸侯夫人請退。”看著兮君點頭,跟著便是一句“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