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的注忘了寫——其實就是註明一下,那個輪休制度純屬虛構!西漢時的確規定了官吏在冬至這個節慶休假,但是,易楚想,如少府屬下司職宮禁之中的官吏,不可能一起休假吧,便編了那麼一個輪休。)
——“你沒有資格揮霍這些東西!”
——“你也揮霍不起!”
張賀望著搖搖欲墜的少年,心中無限淒涼。
他知道少年已明白他的意思,因此,才會格外痛心。
——明明是正統嫡裔,卻連生死都必須寄望於他人的眷顧……
劉病已默默地低下頭,盯著鋪地方磚上繁複細密的四瓣紋,許久沒有抬頭。
——他怎麼會不明白張賀的意思?
——太子孫的血統意味著他無與倫比的尊貴出身,也意味著他必要面對無窮盡的猜忌。
——霍光的庇護是他可以安穩生活的最大倚恃。
——若是萬一……霍光不再保護他了……
劉病已無聲地勾起唇角,笑容中滿是苦澀。
——他的生死全懸於霍光的一念之間,他居然向霍光說那樣的話……
——他究竟是狂妄自大,還是……如張賀說的那樣……有恃無恐呢?
——他究竟有什麼資格在霍光面前有恃無恐呢?
劉病已深刻地反省著。
張賀也沒有催促,安靜地用著快要涼透的朝食。
直到他用完朝食,放下竹箸,劉病已仍沒有開口,張賀看了看開始矇矇亮的天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的話也許說得重了,曾孫自己思量吧!”言罷便起身,準備離開。
“大人……”劉病已忽然抬頭,喚住將要出門的張賀。
“嗯?”張賀停步,卻沒有轉身。
劉病已彷彿自言自語般地低聲言道:“病已何德何能,可以讓大將軍對病已比對中宮更好?”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前日為什麼會那樣恐懼——他不是害怕大司馬大將軍,而是害怕可能會放棄外孫女的霍光!
張賀猛然轉身,看著少年清明如水的雙眼,他不由驚懼惶然地後退數步。
劉病已望著自己最親近的長者,苦澀言道:“大人,我害怕!”
——知道的越多,他的恐懼越多……
張賀惶恐地上前,伸手抱住滿臉恐懼的少年。
——他只有十一歲啊!
——他們究竟在做什麼?
——他們將那麼多期望加諸在他的身上,卻無人可以對他承諾言一份守護!
——他們究竟期望他如何呢?
抱著顫慄的少年,張賀緊緊地閉著眼睛,阻止盈眶的淚水溢位。
內室之中,扶著冰冷的屏風,張賀的妻子捂著嘴,無法止息的淚水浸溼了刺繡華美的袖口。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啊?!
*****
勉強安撫下滿心惶然的劉病已,張賀不安地登車。
樣式尋常的皂布蓋馬車沿著城內環塗而行,從作室門進入未央宮,在掖門外停下。張賀下車,步行前往掖庭署。
他的步子很穩,神色一如既往的嚴肅,完全看不出絲毫的異常,但是,張賀自己知道,自己的內心深處,從未完全熄滅的一點火星已漸成燎原大火,他要用盡全力才能讓自己控制住那一絲放縱的想法。
——那點火星名為怨恨。
——年少的皇孫因為自己承擔的過往而恐懼,他還不懂得怨恨,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怨恨誰。
——他卻是知道的。
張賀驀然止步,轉過身,背對朝陽,深深地凝望橫跨城牆的飛閣輦道。
許廣漢同樣輪到今日當值,遠遠地就看到,掖庭令站在道旁兀自出神,於是,他刻意加重了腳步,卻不料,張賀根本沒有反應,最後,他只能硬著頭皮在張賀身後低聲言語:“……張令……唔!”
張賀忽然轉身,許廣漢嚇了一跳。
“許丞有事?”張賀一本正經地詢問,語氣平淡安詳,許廣漢卻敏銳地察覺他全身都瀰漫著駭人的煞氣,不由心驚。
“沒事……”許廣漢力持鎮定,努力擠出一抹微笑,“就是好奇……張令不往掖庭署去,在這兒看什麼?”
張賀微笑,淡淡地道:“隨便看看。”隨即也不待許廣漢再開口,便繼續道:“君不比我,還是速去宦者署為好!”
掖庭名義屬少府,實際上卻是直承上命,如今天子不親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