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朝過來的。”
眾人的眸光一閃,心中都隱約有了一些期盼,目不轉睛地盯著倚華。
倚華慢慢垂下眼簾:“都還記得徵和二年的事情?”
有人一聲抽息,有人按住心口,有人用力捂住自己的臉。
“想想後來的事情!”倚華冷冷一笑。
眾人不由一愣,不解地看向這位頓時變得冷漠的長御。
倚華輕輕撫著面前的漆案:“先帝自己遠了皇后、疏了太子,可是,真的……真的變成那樣了……他又饒得過誰?”
眼簾垂下,目光落在膝前的那一道淺綠絲絛上,倚華的眼中閃過怨恨:“江充、蘇文不必說,丞相、貳師、昌邑王……甚至如今那位起陵的皇太后……”
“誰又真的得了利?”
倚華冷冷地說著,眾人緊張地聽著。
年輕的長御抬起頭,冷淡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
“大將軍如何想?當時先帝如何想?”倚華嘲諷地笑出來,“當時,那些人難道不是揣測著皇帝的心思,才敢那般行事的?”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虛託了一下,正好迎著一抹射入室中夕陽,明亮的光束中,點點塵埃歡快地飛舞著。
“對那些貴人來說,所有人都不會比這些塵埃更能入眼!”倚華擺手,光束中,塵埃舞動更加激烈,“這樣的存在還想揣測著他們的心意?”
倚華冷笑:“更不要說,還想用他們的骨肉至親為自己鋪上位之路!”
“不要做無謂的揣測!”倚華將手往到膝上,十分明確地說著,“大將軍想不想動皇后,不是我們能想的事情!即使他想動,也只有他能動!別人敢冒犯一下……那都是他嫡親的外孫女!”
說完,倚華便起身走出了廬舍。
出了廬舍,她也無處可去——如非奉命,宮人是不能隨意走動的。
倚華只是靠在院外不遠處的一棵槐樹上,深深地喘息,努力平復自己心中激越的情緒。
——十年了……
——哪怕只是這樣,想得多一些……深一些……她的心都會因為過於激烈的情緒而再一次感到那份撕心裂肺般的痛意。
——如果只是身受牽連,她也許不會這般銘心刻骨地記住那些往事吧……
——如果年輕的皇孫不曾帶著她逃離混亂的長安……如果史皇孫與那位王姬不曾跪在她面前請求……如果她不曾抱著熟睡的皇曾孫看著那處居所被大火席捲……
——如果不曾有那些記憶,她也許不會如今日一般執著……
“……長御……長御……”
細微的呼喚讓倚華陡然從回憶中驚醒,左右張望卻不見人,這讓她頓時臉色大變。
“長御,我在這兒!”
這一次是含笑的呼喚。
倚華循聲抬頭,便看見劉病已趴在五步外的一棵樟樹上,愉悅地衝著自己擺手。
倚華卻是一點也不愉悅,幾乎是嚇壞了。
“曾孫……快下來!不!”
倚華真的被嚇壞了,猛地閉上眼,看都不敢看——劉病已居然就直接從兩人高的樹椏上跳了下來。
“長御?”劉病已困惑地喚著倚華,倚華這才睜眼,隨即便一把抱住他,語無倫次地教訓:“你怎麼敢?那麼高!你怎麼敢?……”她哆嗦著說了半天,才想起要檢視他有沒有受傷。
劉病已連連掙扎,一迭聲地解釋,他這般是玩慣了的,不會有事。
一聽他如此說,倚華又氣又急,非要他保證再不如此了,才總算鎮定下來。
“曾孫在怎麼在這裡?”倚華奇怪地詢問,“來看中宮?進不去嗎?”她尋思著是不是兮君身邊都是他不熟悉的宮人,讓他不敢妄動……不過,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他不敢的……
劉病已點了兩下頭又搖了搖頭,隨手從腰上解下一個布囊,遞給倚華:“我還擔心怎麼才能讓長御單獨出來呢!這些,長御代我交給兮君。”
倚華接過布囊,隨手收入袖中,正要再問,就聽劉病已解釋:“我都準備進去了,遠遠地看見乘輿過來,便沒有進去。”劉病已皺了皺眉,隨即又道:“張令快離宮了,我得走了!長御代我跟兮君賀至日!”
說完,他轉身便跑開了,倚華想多問兩名都沒有來得及開口,想了想,她也只能搖頭回廬舍。
沒走兩步,倚華猛然止步,臉色驟變。
——“我還擔心怎麼能才讓長御單獨出來呢!”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