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葫蘆暗自叫了聲苦,這小子反將一軍還不夠,還要讓他徹底難堪,藥葫蘆攤開雙手,裝出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哎呦呦,我老頭子能有什麼企圖呀,人老腦子也糊塗了唄。還不是被你那個手下氣得麼,他口口聲宣告月聖女多麼偉大,息陵教多麼神聖,老頭子我怎麼想都不服氣啊!你也看到了吧,練魔功的怪物有多可怕,能吃人的呀,你叫我怎麼相資訊陵教不是邪教!但你之前也爭辯過,你說息陵教很正派,教眾也都是老實人,那你怎麼解釋怪物吃人的事?怪物練的可是息陵教的功夫啊!”
“這叫以訛傳訛!”圖奇棠簡單明瞭地下定論,“誰說怪物練的是息陵教的功夫?我在安息這麼多年,從沒聽說過吃人的怪物,道聽途說的傳聞也能當真?老葫蘆,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你誣衊息陵聖教我可以不追究,但你要是不知悔改執意造謠生事,我是決計不會放過你的。你該慶幸這是在龜茲,如果你敢在安息說出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不用我開口,千千萬的息陵教眾都會視你為敵。”
藥葫蘆縮著腦袋,點頭哈腰道:“是,是,我知錯了,我老糊塗啦,王子殿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老糊塗一般見識啊!說話之前我就宣告過了,老頭子我說話不知輕重,如有得罪之處還請王子殿下多多包涵,你也答應了呀,難道現在又要反悔麼?”
“以後休要胡言亂語,否則,等你成為眾矢之的,我也難以保全你。”圖奇棠淡淡地瞥他一眼,拂袖而去。
“是,是……”藥葫蘆不停點頭稱是,目送圖奇棠走遠,怏怏地扁扁嘴,輕哼了聲,自言自語道,“臭小子,不過就是能言善辯而已,有什麼好威風的,淨會嚇唬人!等老頭子我找出證據,看你還有什麼話說,呸!”
圖奇棠匆匆回到寢宮,遣退所有侍從,熄滅燈燭,獨自坐在窗邊。死寂的黑暗將他包圍,心裡的恐慌再次蔓延開來,圖奇棠努力回想劉燁溫暖的懷抱,閉上雙眼,當做劉燁就在身邊。
他以為自己可以忘記那段過去,但卻有人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巫女也好,藥葫蘆也好,他們有什麼資格干擾他的人生。可惡,實在可惡,他受夠了自以為是的人,他早已不是受人掌控的傀儡,為什麼總有人提醒他記起過去。
圖奇棠心煩意亂揮拳打落一扇窗戶,退到院外的侍從聽到動靜探頭觀望,畏懼圖奇棠的怒氣,躲著不敢現身。
不知從何處傳來蕭瑟的笛聲,圖奇棠眯起灰眸咬緊牙關,胸中怒火熊熊燃燒,憤而握拳躍出窗外,縱身翻過院牆,直奔笛聲而去。
第五十一章 艱難試煉
王宮某個角落傳來蕭瑟的笛聲,時而低吟婉轉,時而悽然幽怨,時急時緩時高時低,睡夢中的人聽到未必會驚醒,反而會睡得更沉。即使有人夜不能寐,聽到耳邊如泣如訴的笛聲,不知不覺勾起往事的回憶,流下悵然的淚水。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不會有人像圖奇棠一樣,非但沒有感傷,反而惱羞成怒。圖奇棠不是沒有欣賞的能力,也不是沒有可追憶的往事,更不是心煩意亂胡亂找人發洩。因為這種笛聲對他而言,不是寄託思念的安慰,而是將他帶往不歸途的毒咒。
寢宮一角,湖面平靜無波,乍看上去像是塗抹了墨汁的鏡子,微弱的夜風吹拂著垂頭喪氣的枝條,難以掀起一絲風情。此情此景,笛聲聽起來倍感淒涼,立於湖邊的那抹玄色身影弱不禁風,悄無聲息地融入夜色,她蒼白的面容沒有一絲血色,低垂的翡翠雙眸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秀挺的俏鼻,嫣紅的唇吹奏出令人神傷的旋律。
沒人知道她的來歷,在這龜茲王國,她是高高在上不可褻瀆的神的使者。她不需要被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遲早都會離開這個地方,何必多添幾分留戀。
她不停地吹奏這支曲子,帶給所有人憂傷與感動,而她卻不為所動。通常吹奏之人只有先感動自己,才能感動別人,但她的心情確實沒有任何變化,也許是她的心已經成為冰鐵,也許是她根本無意欣賞,只為等候他的到來。
圖奇棠遠遠看著她的背影,滿腔怒火不斷升騰,大踏步地走向前,直到與她只有一步之遙,才憤憤不平地停下腳步,盯著她的後腦勺,眸子裡似能噴火。
笛聲戛然而止,巫女緩緩睜開雙眼,注視著黑暗中的湖泊,她輕嘆了聲,慢慢轉過身來看他。可惜還沒看清楚記憶中的容顏,左邊臉頰就捱了重重的一巴掌,這巴掌出手極重,打得她的耳朵轟隆隆作響,暗紅色的血液溢位嘴角,滴落在她衣襟上。
眼前的他變為重影,好半晌才恢復如常,巫女淡淡一笑,右手蹭去嘴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