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不分民族,對東方人已習慣用“韃靼”這個蔑稱一概而論。中原的漢人雖有差別,但被韃靼人統治,外加膚色都一樣,一般的俄羅斯人自然也都下意識地等同而論。
幾十年前在雅克薩的交戰,以及後來跟韃靼中國的一系列外交來往,都確立了俄羅斯人的自信。別看西伯利亞疆域遼闊,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正宗俄羅斯人不到十萬,正式的軍隊更不過幾千人,在雅克薩跟韃靼中國作戰的只是些傭兵。如果是俄羅斯的正規軍,哪怕一個團,說不定都能打到他們的首都去。
每每想起雅克薩之戰,切爾雷赫都有濃濃的遺憾,太遠了,距離是俄羅斯的最大敵人。如果能戰勝距離,韃靼中國絕不可能逃脫被俄羅斯征服的命運。
“這支軍隊肯定是歐洲人訓練出來的,我是好心提醒你們,千萬不要輕敵。”
瞬間閃過無數心念,切爾雷赫暗道自己也許是被居延堡的戰況干擾了。漢人依靠槍炮和稜堡,在居延堡所取得的戰績,並不能證明他們學會了現代的野外會戰。有所長則所有短,說不定這還是他們的弱項,而眼下這陣勢……怕也只是個樣子。
切爾雷赫不會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但他語氣也軟了下來,巴勒達爾由此也找回了一些信心:“就算對面是你們俄羅斯人,這一戰我們也能贏,更何況是漢人。”
巴勒達爾去招呼汗王,編組部隊,切爾雷赫抹抹臉,覺得也該是這個道理。
“還什麼側擊,繞那麼大圈子,白費力氣!直接衝上去!”
土謝圖汗的兒子塔賓粗聲嚷著,他自告奮勇,統領前鋒突擊,而他對巴勒達爾的戰術安排不屑一顧。
巴勒達爾並不著惱,反而很欣慰,土謝圖汗王和車臣汗王居然戰意昂揚。
再一想也正常,他自己就因之前在居延堡損失慘重而窩火不已,現在漢人不僅兵力比自己少,還以步軍為主,騎兵不到千人。以蒙古的鐵騎洪流沖垮他們的單薄陣勢,才能出足了心頭之氣。退一步說,即便戰況不利,自己說走就走,也不怕漢人追擊。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三音諾顏部那幫蒙奸。
“幾里的距離,飛馬轉眼就奔過去了,摸摸你們的刀,回想用它劈倒敵人的感覺,這才是我們熟悉的戰鬥!”
前鋒聚了起來,一萬騎鋪在地平線上,塔賓揮著刀,策馬來回賓士,高聲呼喊。各部勇士們揚著弓,用刀和錘子拍著盾牌,吶喊聲匯聚成雷雨般的轟鳴。
“向前——!”
塔賓彎刀揮落,牛角號聲扯出了淒厲的腔調,拉開了大戰的帷幕。
第七百九十章 鐵騎悲歌
() 第七百九十章 鐵騎悲歌
午時將近,風漸起,沙塵輕卷,喀爾喀蒙古三部聯軍在地平線上推開一道雜色的斑駁浪潮,朝南面那道清晰分割出天地的紅線傾瀉而下。
六里左右的距離,兩裡緩行,兩裡小跑,兩裡全速衝擊,這雖然已有些超越馬力極限,但跟擁有大量火炮的對手作戰,也是無奈之舉。對領軍前驅的塔賓來說,這也是此戰最大的挑戰,至於敵軍……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能當面抵擋一萬五千蒙古鐵騎全速衝擊的力量存在。
“各師按教典接戰,別的沒了。”
羽林軍都統制彭世涵殫精竭思,查詢著部隊的漏洞,最終卻無話可說,發出的軍令也只有象徵意義。
數里外萬馬奔騰,地面微微的顫抖也如鼓點一般,但各師營主官的內心卻都平靜如水。
一百零一師統制劉澄有點感冒,揩著鼻涕,朝前來請示的部下不耐煩地揮手:“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一百零二師統制龐松振沒理會前方荒漠遠處如風暴一般捲起的塵浪,就捏著一塊半個手掌大的懷錶,另一隻手豎起兩指,該是在計算師屬火炮開火的時間。
禁衛第六師統制桂真的兩個營在右翼,遮護軍屬獨立炮營和全軍側翼,看著塵浪的翻卷方向,他喪氣地一口痰吐在地上,捏著馬鞭,去尋部下的小紕漏了。
“四里!開炮!”
炮兵陣地上,十六門二十斤炮前後梯次佈置,炮營指揮腦袋一直湊在三角架支起的望遠鏡上,一聲令下,雷鳴般的怒吼在原野上盪開,炮口噴出的白煙帶起沙塵,也扯開一條灰黃霧帶。
厚重而沉悶的炮聲拍在耳膜上,讓塔賓的心念越發堅定。他剛催著坐騎加速小跑,兩軍相交還有三四里地,漢人就急不可耐地用火炮轟擊了,這麼遠的距離,能打中什麼?羅剎人給的火炮在四五里外轟城牆,十炮能轟中一炮就是有長生天護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