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如果呂宋製糖業有一定規模,還可以調濟緩衝,可現在風險就全壓在了呂宋蔗農和蔗商身上。前幾年呂宋發生過不少次蔗商騷亂事件,公司大力查禁非法制糖作坊,也搞出了不少流血事件。
糖是一樁,鹽又是一樁。本土鹽業公司都是呂宋公司的大股東,他們的勢力比製糖業大得多,給呂宋製鹽業定了五倍於本土的經營稅,直接扼殺了呂宋鹽業。他們將呂宋分作幾個區域,每區由一家鹽業集團壟斷經營。在蒲林就只能買到閩鹽,在漢山港只能買到粵鹽,雖說價格並不是太離譜,但跟本土相比,這種差別待遇很讓呂宋人憤怒。
工商層面都是如此,呂宋現在除了礦業、米業、蔗業、木材等原料生產外,也就只在造船和運輸等行業上有寬裕空間,其他行業都受公司嚴苛限制。工商空有資本,機會卻比本土工商少得多,怨氣很大。
呂宋本地士也很有怨言,英華科舉已很完善,學院作為峰頂,畢業後就有了官身,能有一份旱澇保收的穩妥前程,每一個士都想擠進去。但學院基本都在本土,各科都有不同程度的地域偏重。比如進士科、明經科多是江南,明法科和博學科多是湖廣人,明算和通事科多是閩粵人。就連軍事學院都有偏好,陸軍喜歡招內地人,海軍喜歡招閩粵人。
雖然有四海一家的大義在,學院為海外殖民地保留了相應的份額,但越是名聲大的學院,越不願招收海外學。畢竟海外之地都是公司託管地,國家鋪開的教育體系還沒覆蓋到這些地方,就靠當地自力更生,學素質比本土差得太多。
當然,相比本土龐大的人口基數,海外殖民地學只要稍得照顧,機會甚至比本土學還稍多一些。可一旦進入到官僚體系裡,出身海外之人就會遭到各方面排擠。以至於吏部發派職司都有了潛規則,“海上的去高山,大漠的去荒島”,總之不是本土出身,沒有特別關係,別想在內陸富庶之地任官。
這事海外士也能接受,反正歷朝歷代都有這傳統,只有磨礪出資格了,出身背景才會漸漸淡去。但本土官僚又孕出了另一樁潛規則,就讓海外士很是不忿了。本土官僚將海外之地視為磨堪和撈錢的好地點,全化為自家的保留地,以本地避嫌的藉口,絕不願海外士就在海外任官。
在這種背景下,海外之地的“人情官”、“度假官”、“養老官”與日俱增,這些本土官員自然責任心欠奉,殖民公司勾勾手,就結成了官商聯盟。他們在海外之地的主要工作已不是為一國治政,而是為公司治政。
總結而言,本土工商和官僚在攜手壓榨呂宋這樣的海外殖民地。
李克載皺眉道:“雖有涉於蔗農之事,可不管是工商還是士學,也不過是少數人,只要百姓安定,怎麼也不會大亂。”
賈一凡點頭:“呂宋入華夏十餘年,百姓生計跟西班牙人管治呂宋時代比,那自有天壤之別。對只求溫飽之人來說,在呂宋求生計還易於本土,畢竟此地依舊還是地廣人稀。可工商士這些人是呂宋本地最有才幹,最有智識,眼界也最廣之人,他們若有心挑動本地百姓,又豈是殖民公司和官府能壓制得住的?”
李克載抽了口涼氣,在賈一凡眼裡,呂宋形勢竟然如此嚴峻了?
“本地縣鄉議院、法院呢,乃至天廟呢?難道他們都袖手旁觀?”
“總督和法院巡按都是陛下欽點,他們總不會被公司輕易收買了?”
“國中報紙怎麼沒見這些訊息,難道殖民地公司和官府蠻橫到可以封人口舌的地步?”
一邊聽著的鄭明鄉、安平遠等人插了嘴,話裡還帶著一絲火氣,他們當然不滿賈一凡危言聳聽,說得呂宋就要鬧獨立了一般,這置幾如聖人的皇帝於何地?置他們這些流血犧牲,為國爭利的軍人於何地?
賈一凡點頭:“我是呂宋人,當然清楚呂宋本地人的心思,至於你們的問題……之前我之所以說亂,就是因為各方都在爭執,已經理不清脈絡,我只能大致說說。”
接著賈一凡說到了議院、法院和輿論,很遺憾,因為呂宋是託管地,沒有一個統攬全域性的呂宋議院,只有分散在地方的縣鄉院。殖民公司和官府滲透之下,院事裡能為本地人說話的不多,少數知名人物,也在公司和官府的各種打壓下無力出聲。
至於法院……呂宋雖亂,卻不是草菅人命,仗勢欺人那種亂,在工商是公司以工商稅權壓榨呂宋,在官府是本土官僚以官場規則排擠呂宋,前者本就是法,後者是法外之事,法院都起不了什麼作用,甚至還是維護公司在呂宋特權的工具。
而輿論麼……呂宋當地的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