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燦道:“那李賊在長沙以南,湘潭以北的昭山立營,至今已有兩三月。對長沙城的攻擊卻是點到為止,大異往日攻城拔寨的凌厲勢頭,該是另有所謀,我朝廷大軍不得不防!”
康熙淡淡一笑:“他圖什麼!?不就是圖著要跟朕在長沙對決,正列陣以待!”
大手一揮,康熙沉聲道:“且讓他舒心著,待朕大軍至嶽州時,他就該左右失措了!”
趙弘燦皺眉細想,然後豁然,連聲道:“皇上英明!臣本就在納悶,為何四川和福建的形勢也跟著沉寂下來,卻沒想到,是皇上的三面開花之計!”
康熙含笑點頭,胤禎領軍進了四川,穩住重慶局勢後,他就下過諭令,暫時不要大動。福建方面,被定為閩浙戰場主帥的施世驃也受了類似諭令,要讓賊軍當面寬鬆一些。
這是吸取宜章之戰的教訓,那時三面戰場勢頭不齊,被那李肆搞了一出乾坤大挪移,匯聚主力,在宜章把胤禎打了個措手不及。如今他親征而至,待到朝廷大軍在湖南主戰場動手時,四川和福建再一起發動。那李肆主力聚在湖南,再難施展出三頭六臂的本事。到時三面重壓,看他不左支右絀,難以應付!
想及得意處,康熙心說,你李肆雖然強,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能跟我治下大清比拼人多物足!?你終究是弱者,這一戰要怎麼打,你就得受我擺佈。
福建廈門,施世驃遠望西北,沉鬱已久的心口也蕩起一股快意。早前他被康熙拔為靖海將軍,這可是他老子施琅平臺後得的榮職。可眼下這將軍卻不止是榮職,閩浙戰場,他現在就是說一不二的主事人。雖然閩浙總督滿保也以閩浙剿賊欽差大臣身份從旁分治,讓他沒辦如其他將軍那般隨便插手地方政務,但此般殊榮,今世也就四川年羹堯能和他比。而年羹堯終究是旗人,以漢人之身,在戰時得授將軍,已跟平三藩時的趙良棟相提並論。
不問責他在古雷海戰之敗,還拔他為將軍,皇恩浩蕩,施世驃卻更看出皇上和朝廷的急切。年邁皇帝都要親征,此時形勢,比三藩時更危急,直追當年噶爾丹東進。
由此他求戰報效之心更盛,古雷海戰後,他的水師再不敢聚起船隊在海上行動,只好縮在金廈跟當面鷹揚軍對峙,面對鷹揚軍,他無反攻之力,可一個多月前鷹揚軍撤走,他覺得有了可趁之機。
鷹揚軍撤走後,佔據漳州、龍溪和澄海一線的是伏波軍和福建民軍。前者沒打過交道,從服色看,似乎從屬於賊軍水師,該是精銳,數量卻不過千人。後者雖有萬人,卻是倉促組織起來的,甚至有不少原先的綠營官兵。不僅不堪惡戰,一旦遭了重壓,還有反投朝廷的可能,施世驃就有心大舉反攻,奪回漳州。
可惜,跟著封授將軍旨意而來的還有一紙諭令,康熙要他暫緩進逼,以穩為先,讓施世驃的謀劃落空。仔細一想,施世驃也不得不以穩為先。畢竟朝廷大軍還未在湖南聚齊,若是在福建激起李肆的怒火,就只遣一軍再進福建,自己又要吃不消。他更不敢忽略另一個大敵,身側還有賊軍的“水師大都督”蕭勝虎視眈眈,貿然出動,到時候可能連金廈都要丟掉。
跟漳州比起來,金廈更重要,因為金廈直通澎湖,即便蕭勝制住海路,只要施世驃將船隊化整為零,來往澎湖就沒什麼大礙。畢竟那蕭勝手裡的快船太少,沒辦完全隔絕海路。而澎湖緊緊握在手中,臺灣才有保障,臺灣才是他施家的根基。
所以施世驃壓著戰意,就在廈門跟英華軍對峙,直到得報康熙已經到達武昌,才覺心頭暢快起來,開始著力部署反攻之計。
回到水師提督衙門,就要點軍備戰,卻見水師提標中營參將藍廷珍帶著一個軍將急急而入。
“軍門!臺灣有變!”
藍廷珍急聲喚著,施世驃心中劇震,是那蕭勝攻入臺灣了!?
“標下澎湖協守備林亮,為報軍情,冒死直航廈門而來!軍門,臺灣賊起,不過半月已波及全臺!文官都逃到了澎湖,只姚總戎率軍在臺灣府城拒敵,求軍門速發援兵,否則臺灣危矣!”
那軍將跪地哭喊道,施世驃腦子嗡的一下麻了,眼前視野也一片模糊。
蕭勝是臺灣鎮把總出身,會在臺灣搞事,他早有預料。之前就再三嚴令臺灣鎮多加防範,還請動閩浙總督滿保,行文臺灣府清鄉連保,防範賊軍滲透蠱惑。
從去年宜章之戰到現在,臺灣一直沒什麼動靜,他還以為是自家措施得當,讓蕭勝沒有機會在臺灣下手。卻沒想到,那蕭勝不搞則已,一搞,整個臺灣都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