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敢說出怕李肆搞不下去,會拖欠薪水的話。
李肆嗤笑,太大?一百來戶人家的小莊子,也叫太大?
“別擔心,先從地下和地面開始,作一層付一層的銀子,絕不短欠。”
等地下和地面工程搞好,至少也得一兩個月,李肆可不擔心銀子的事。
“那咱們是現在就開始淘金嗎?”
等劉興純走了,被這數目嚇住的林大樹以為李肆要動金子。
“不,淘金之前,還得流點血。”
墾田和建莊的事有了眉目,李肆就要將全副精神,都投在一件事情上,一件必須流血的大事。
【1:縣府主官交接時,除開庫倉帳目外,錢糧地畝的交接也很重要,經常被當作前後任的談判砝碼。康熙後期,地方虧空嚴重,出現了所謂的大交代和小交代。大交代就是帳目徹底交接清楚,再無糾葛。小交代則是列清積欠,後任概不負責,要追帳就找前任。李朱綬如果握著一大片沒有升科的田畝,他就可以在這田畝入冊時間上作文章。只要將時間填到他離任的那一年,接任者就很難享受到升科開稅的福利,畢竟很少知縣能在任六年。如果接任者好說話,在帳目上鬆手,李朱綬就可以將時間朝前填填,讓接任者有機會享受到這額外多出來的錢糧,這新墾田就成了交代的砝碼。李朱綬在任不過兩年,李肆也不擔心他隨意亂填,最多不過是六年免稅變成了四年免稅。】
第六十七章 以血鑄劍
() “歃血為盟!?”
鳳田村礦場的課長室裡,關鳳生、田大由、鄔亞羅、何貴和林大樹五人聽到這四個字,臉色全都變了。
“四哥兒,這是要殺頭的……”【1】
關鳳生仗著自己是李肆岳父的身份,率先開口。
“關叔,別胡說啊,咱們又不是結拜。大清律說,歃血為盟,異姓結拜,這才是殺頭大罪。”
李肆淡淡說著,將歃血為盟和異姓結拜割裂開,這是他的忽悠。雖然法令上說異姓結拜才構成謀叛,但歃血拜盟是形式。以滿清的執法水平,誰管你內容,就著形式一刀切就好。【2】
“可……咱們是建會,這兩件事湊在一起,會不會也犯了朝廷的忌諱?”
田大由見識稍多,沒完全被忽悠到。
“咱們建的是鄉會,只是埋頭賺錢,又不是反朝廷的匪會,有什麼忌諱的?當然,是有一樣忌諱,那就是這歃盟絕不能說出去。”
李肆再次狡詐地將他們的組織和會黨的概念分割開,這幾個鄉下漢子,哪裡懂得大清律的細則,終於被迷糊住了,可一個個心中卻還是隱隱不安,一時沒再接著議李肆的話題。
“那咱們就不叫會吧……”
李肆再度讓步,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就叫……公司……”
這兩個字出口,李肆做好了面對五個人發呆接著發問的準備。
很遺憾,五個人都哦了一聲,然後臉色和緩下來,都紛紛說著“不錯,這個好一些”。
咦?這反應不對啊……
“那該叫什麼公司呢?”
田大由問,李肆忍住抹汗的念頭,小心地道:“就叫青田公司吧。”
這名字有些文,加一起似乎文青了……可瞅關田等人毫無異議的神色,顯然是覺得這名字直白清晰。
這名字是要對外用的,遮掩耳目很重要。田地青黃不接時,農人也多抱團互助,“青田公司”就跟“田會”是一個意思,只是去掉個“會”字,避免官府留心。
雖然有些不明白大家對這“公司”二字沒什麼反應,可意見統一了,打鐵就得趁熱。李肆將“公司章程”和“公司組織架構”粗粗一說,當下就插香歃盟。
盟詞當然不會是什麼“天地萬有,回覆大明,滅絕胡虜,吾人當同生同死,約為兄弟合為一家……”而是簡單的“公司章程”,“共約為業,身家互扶,遵誓守約,生死不違”。
接著是在香下歃血,其他五人也是豁出去了,再不猶豫,決絕地破指滴血。李肆怕痛,狡猾地抽出他的三稜短劍,直接在手掌肉上開片,拉出一條足有兩寸的大口子,猩紅血液滴入裝著米酒的大碗裡,看得其他人眼角直跳,原本心中還存著的一絲寒懼之意,也被這血給燒融。
“這點痛比起指頭尖的痛可輕鬆多了……”
李肆抱的是這樣的心思,十指連心,那痛可煩人。反正這“結社”一事就是他的手段,本就沒抱什麼真心,能糊弄過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