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沒能殺掉白襲青,一半是因為確實殺不掉,另一半大概就是因為她的決心不夠。
殺死無辜者是需要勇氣的。在月白心裡,她其實十分明白,那青年並非她真正的復仇物件,而一旦下手,她的道心一定會再次蒙垢。
即使此時她的道心已經渾濁不堪,但是,她畢竟還沒有墮落魔道,也不想墮落魔道。
師兄……要保持道心無垢怎麼這麼困難呢?
月白深知自己在正面出手是殺不死林墨乘的,所以她一開始就沒打算以己之短攻彼之長。她蒐集了許多來自天下各處的奇門法術,希望能透過這樣的手段製造機會,哪怕只是一瞬間,也是她唯一可以殺死林墨乘的方式。
但是,這機會卻被白襲青破壞了。
也不能說是破壞……只能說那個人警惕心太強,讓她很難找到機會。
而事實證明,即使真的找到了機會,到底誰殺誰也是難以預料的事情。
林墨乘即使中了毒,被詛咒纏身,要殺死月白這樣的弱菜也跟玩兒似的。當他發現動手的人是月白時,那冰冷的眼神月白覺得自己完全不會忘記。
她那時候以為自己這一次真的會被殺死,然後她竟然覺得這樣也不錯。死在這個人的手上,至少可以讓她無愧於師兄。
說不定來世,他們還能當師兄妹。
但是她沒有死。
“師叔?”
那青年從門外走進來,原本還一臉冷酷的林墨乘卻猛然開始劇烈地咳嗽,甚至咳出了血,握劍的手也開始顫抖著,數息之後,長劍跌落在地。
白襲青著急地跑了過來,扶住了林墨乘,叫道:“師叔!?你怎麼了?”
——騙人,他在裝。
在上一刻的時候,月白還十分確定,林墨乘固然受了傷,卻根本不嚴重,至少要殺自己完全不費勁。沒想到下一刻,對方就突然變得搖搖欲墜。
他在搞什麼?
然後月白就明白了。
因為林墨乘一頭扎進了白襲青的懷裡。
那一幕就算月白再遲鈍,也能發現這姿態包含的意味,何況月白並不是遲鈍的人。白襲青臉上的擔心看上去並不作偽,神識略一掃過林墨乘,隨手就拿出一顆藥給林墨乘服下。
林墨乘還真的就乖乖地吃了白襲青拿出的丹藥,一邊靠在白襲青身上,說道:“那是我的仇人……你幫我……殺……”
然後他目光一凝,卻是真的就那麼暈了過去。
月白一開始還以為對方仍在裝腔作勢,看到白襲青回頭來看她的時候,馬上露出警惕的神態。
結果白襲青說道:“我知道……你是渡生門的月白姑娘,也知道你為什麼要追殺師叔。”
月白倒是有心想逃,可是她傷得實在太重,現在隨便來個築基修為的修士恐怕就能殺了她。所以她只是警覺地問道:“你想怎麼樣?”
白襲青說道:“我聽說過你師兄與林師叔的事情,不過聽說來的畢竟不確切。正好你現在在這裡,不如給我說說那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月白譏嘲道:“你就不怕我編謊話騙你?”
“你說你的,是真是假我自然會自己判斷。”
月白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即使你這樣說,其實我也並不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麼。”
白襲青:“!?”
月白說道:“對於我來說,發生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師兄被林墨乘殺了!師兄曾經待我如兄如父,所以哪怕我死,我也要替他報仇!”
她情緒激動,白襲青卻楞了一下,然後笑了。
月白怒道:“你笑什麼!?”
“在我看來,你的眼神卻不像是看仇人。月白姑娘,你知道嗎?在我進來的這段時間裡,你已經看了林師叔五眼,每一眼都好像在期待什麼。”
就像月白能一眼看出白襲青的視線中蘊含愛慕,白襲青卻也正好能看出月白的心思。因為,曾經有一個人,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林墨乘。
……仰慕,然後被背叛。
……被踐踏成泥,再用鞋底看似漫不經心,其實無比狠辣地蹍個粉碎。
他家林師叔,就是這麼一個喜歡踐踏他人心意的人。他是天生的天之驕子,什麼東西都可以輕易得到,所以也毫不珍惜。
月白聽了,卻在一瞬間尖叫道:“我沒有!”
白襲青沒想到她這樣暴躁地否認自己的話,頓時愣了一愣。
然後他說道:“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