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要在他臉上盯出一個洞來的樣子。
不怪金日覺得驚愕,因為他壓根沒想到人修們竟然還有這個人設。轉世什麼的不是妖修們的常識——相比人類靈智天生,妖物卻是肉身強悍,普通不作死的話,即使普通的妖獸也可以活上幾百上千年。
更遑論妖修了。
人類修士有類似於黃泉引路術之類的法門,妖修們可不會。他們不講求來世。
金日自然也無法分辨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楚含江的轉世。
他眼中帶著懷疑,對葉柏涵說道:“……你跟楚含江,一點也不像。”
這樣說著,他卻忍不住仔細觀察了一下緊護在葉柏涵身邊的色希音——非要說起來,當四目相對的瞬間,金日覺得那個青年反而與楚含江有些許相似之處。
然而氣質上卻是天差地別。
金日無法分辨所謂的轉世,所以他看了葉柏涵半晌,開口問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葉柏涵便皺著眉,回望了四周的妖族和無量弟子,說道:“我要你答應,從今天起約束自己和你的手下,再不主動攻擊人類修士!即便有所爭鬥,只要對方不曾出手,妖族也不許主動出手!”
金日驚愕地望向葉柏涵,半晌也再沒有聲音。
許久之後,他開口問道:“為什麼?”
葉柏涵莫名地看著他。
“什麼為什麼?”
“提這樣的要求,對你有什麼好處?”
葉柏涵說道:“無量碧海同我都是修仙的通道,這段時間眾道友照顧我頗多,我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隕落,不是嗎?”
金日看了他半晌,許久沒有言語。
葉柏涵見他不說話,卻又繼續說道:“閣下身為妖族老祖,為何也不愛惜手下子孫性命?”
如今金日手下的六族並沒有他的子孫,不過是手下罷了。但是金日卻並沒有特意向葉柏涵解釋。
時隔多年,他卻又聽到了極為類似的要求。
葉柏涵是不是楚含江的轉世?亦或者這其實只不過是人類的有一個巧思的陰謀?
金日無法分辨。
但是隻有那一瞬間,金日終於明白了。
無量仙宮之上本有萬里陰風,金日只是站在那裡,周圍彷彿就有無數無形無影的妖魔在瘋狂舞動,罩得整座山脈都充滿了陰霾。
然而在那麼突然的一瞬間,所有陰風都突然平息,心魔化作的陰氣很快在空氣中溶解無蹤,然後便有一縷陽光從空中照射了下來。
金日的心魔劫……竟然還沒開始就直接消散了。
葉柏涵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金日卻突然發現,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花開花落,日升星滅,他徘徊在原地這許多年,只是因為他是一隻愚蠢之極的妖,始終分不清要往哪個方向去。
而事實上,對於伽羅山來說,也許這一切根本都不重要。死去的楚含江已經死了,成千上萬的弟子隕落了,但是在曾經成為戰場和墓場的廢墟上,卻有許多人已經重新獲得了新生。
眼前的少年是不認識自己的,雖然他說他是楚含江的轉世,但是他既沒有屬於那個人的記憶,在相貌上與當初的青年也並不相像。
或許唯一相同的,就是這一瞬間,他要求金日實踐的這個承諾。
撇除所有情境和理由上的不同,他們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那是金日曾經一度沒有能守住的諾言。
金日突然開口問道:“……你師父是誰?”
“我師父是現今的真道宗宗主,法號應真。”
金日問道:“那老道士對你好嗎?”
葉柏涵皺了皺眉,對金日的這個稱呼感覺有點複雜,但還是說道:“師父對我很好。”
金日聽了,卻是轉身就走,並且同時也命令六族開始退兵。六族首領雖然還有人覺得不甘,但是終究懾於金日的威勢,不敢違抗。
金日最後望著葉柏涵,說道:“如果你真的是楚含江……就幫我告訴當年的他——我原本,也是想守諾的。”
葉柏涵聽著不對勁——什麼叫做原本也是想守諾的?是最後沒有守住,還是根本沒有守?但是金日卻已經隨著妖兵們消失在天際,也來不及追問了。
妖族退兵之後,兩宮弟子紛紛開始救治傷者,葉柏涵也變得繁忙不已。
雲臺老祖醒來之後,聽說了發生過的事之後,便要求跟葉柏涵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