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其他人呢?”邵成龍問,“以前大家不是都喜歡在村委門口大樹下乘涼嗎?怎麼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沒人我是鬼啊。”阿紫說。
“那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在?”邵成龍問,“其他人呢?”
“養狗場的圍牆塌了,大家都去撿東西。”阿紫說。
“撿東西?”邵成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不過是偷東西的委婉說法而已。唐正明說農民素質都不高,這未免偏頗,可是有很多農民素質不高,這確實是真的,至少石頭村的農民有很多素質都不怎麼樣。
當然這也很難怪他們,以前石頭村就是個窮地方,田地都沒幾畝,養不活人,為了混口飯吃,那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誰想要講究臉面,那就是等著捱餓的意思。
到了今時今日,石頭村也還是很窮,所以要抓緊一切機會賺錢,不管這機會合法不合法。村裡面這養狗場建得如此氣派,裡面肯定有很多好東西。
“哎,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阿紫說,“村裡最大的收入就是養狗場每年兩萬租金,把人家老闆得罪了,人家撤資怎麼辦?連我媽都去了,還讓我也去呢,我死都不肯作這種事。”
“所以說你這丫頭就是不省事。”一個老頭子從養狗場那邊匆匆走了過來,手上提著兩個大袋子,裡面裝著亂七八糟的各種東西,什麼杯子牙刷毛巾,都半新不舊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垃圾堆裡面扒拉出來的。
“三叔公!”邵成龍說。
“阿龍你回來了!”三叔公點點頭,老氣橫秋的說,“你也來收說這個丫頭,什麼叫做這種事,你把一把米灑在地上,能怪雞來吃嗎?你把錢仍在路上,能怪別人來撿嗎?他們養狗場圍牆垮了,我們進去看看有什麼可以用的,這是很正常的事啊。”
三叔公是村裡輩分最高的人(雖然年齡並不是最大),還是村委會主任,在村裡可以說是一言九鼎,然而這樣的人照樣去養狗場撿便宜,可想而知石頭村是什麼樣的環境。
“那是別人的東西!”阿紫氣鼓鼓的說。
“真是不懂事,想當年鬧饑荒的時候,我們還出去搶劫呢。”三叔公說,“搶到了能活,搶不到的就得餓死。”
“現在又沒有鬧饑荒。”阿紫說。
“沒有鬧饑荒,可道理是一樣的。”三叔公說。
“你要餓死了,去偷去搶可以理解,可是明明吃得飽穿得暖,還要去偷去搶,根本就是無賴。”阿紫說,“我們村窮是窮了點,吃飽肚子還是沒問題的吧?得罪了養狗場老闆,以後人家不肯來了怎麼辦?”
“在農村搞養殖場,這都是要計算在裡面的啊,農民偷偷摸摸那多正常。我們這算很給面子了,你看人家那些包魚塘養魚的,給人偷了多少魚,包養豬場養豬的,給人偷了多少豬。我們再怎麼樣,也沒有偷他的狗啊。”
“狗太兇你們不敢偷吧。”阿紫說。
說起這個,邵成龍倒是想起一件事來,“養狗場裡面有兩隻很兇的看門狗吧?你們居然趕緊去拿東西?”
“圍牆塌了,那兩隻狗早跑了。”三叔公說。
“原來是這樣。”邵成龍這才明白。
“不和你們說了,我先把東西拿回家。”三叔公轉身走了。
“哎,他們怎麼都這樣呢。”阿紫很是落寞,“以後我讀書有成,找到好工作,絕對不回來。我要在外面買房買車,嫁到城裡去。明明窮得要死,還不想法子脫貧致富,把投資環境弄好一些。目光短淺,活該受窮。”
“把投資環境弄好,也不一定會有人來投資。”邵成龍說。
“那也總比現在好。”阿紫說,“難道阿龍哥你覺得他們做得對?偷東西是犯法的,他們這都不算是偷了,簡直就是明搶,怎麼警察不來把他們統統抓起來呢!”
“抓起來?”邵成龍苦笑。
這種偏遠農村,警察根本不想管,最近的派出所都在二十公里之外,對石頭村的事情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你要那些警察因為拿點不值錢東西的事情就把全村人都抓起來,那是不可能的。
這又不是什麼大案子,花費無數人力物力,搞得一片不和諧,提高了案發數量,降低了破案率,給領導臉上抹黑,吃力不討好,這還總是怎麼能幹呢。
所以警察會把這種事情定性為經濟糾紛,根本不抓人,要是有人報案,那就過來隨便看兩下,寫個報告,然後讓人去法院起訴。法院肯定會調解,調解完了頂多罰款,罰款交不出來,法院也不會千里迢迢派人來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