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躺在床上,目光呆滯地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已經無法細數被困在這裡有多久了。
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一年還是兩年?
又或者已經幾十年後?
沒有手錶,沒有電視,沒有任何讓他知道這個世界已經過去多久的諮詢,他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生活的空間只有這不知道處於何處,只有四十平方的小屋裡。
或者,隊長那皺紋越來越多的臉告訴了自己時間到底過去了多久。
可能已經有二十年了吧?或者更長?
就像隊長當初說的那般,他必須活著,而且會一直活著,不缺吃不缺喝,遠離所有的危險,被重視著,被重重保護地活著……只是失去了自由,唯一的用處就是製造血液而已。
“滴……”熟悉的開鎖聲響起,如期走進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明明已經年華老去,雙鬢染霜,甚至自己清楚如此境地到底拜誰所賜,可是在看見人的那一刻,仍然有著怦然心動的感覺,就像最初深深愛著的那般,沒有絲毫的動搖。
“隊長……”小寶努力扭過頭,深深地看著那個人。
“嗯。”“任毅”應了一聲,避開了他的目光,如之前的每一天一般,走進來了兩名科研人員,擺平他的手臂,在扎得青青紫紫千瘡百孔的手肘上尋找新的落手點,麻木的手,麻木的身體,甚至感覺不到冰冷針頭的進入。
“隊長……”小寶深深地看著他,再喊了一聲,喃喃地問,“你的理想達到了嗎?”
如之前每一次的答覆一樣,“任毅”會點下頭,回答他:“快了。”
“有困難?”小寶千篇一律的再問。
“有一些,我會解決,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任毅”一如既往的回答。
“除了這個,我還能幫你什麼?”小寶再問,鍥而不捨,只是想要找個人說說話,只是希望那個人是隊長。
“……”“任毅”沉默了下來,注視著科研人員手中針筒的血液,眸光微不可查地閃動著,然後垂下眼簾,轉身出了密室的房門。
“隊長……”小寶最後喊了一聲,叫住了“任毅”,喃喃地說,“你要血我可以給你,你要命我也可以給你,你不用躲著我,我只是想和你說會兒話。”
“任毅”背在後背的手緊緊地攥著,沉默不語,直到科研人員提完血,他反手關上了門,坐在了小寶的面前,深深地看著他,眼底是濃郁的悲傷,喃喃地說道:“真是一個既痛苦又甜蜜的夢啊……”
“隊長?”小寶蹙眉。
“我該殺了你的,在我對你下手的那一刻,就該殺了你……”
“任毅”微微彎下腰,凝視著小寶,露出了淺淡的笑容,“我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從來都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可是在那一瞬間,我動搖了,我真的很想看看在我的幻想裡,自己能夠走到哪一步。可惜……”
他苦笑了起來,“我什麼都看不見,我看不到新的制度成立,我看不到這個世界最後怎麼樣了,我能夠看到的只有一次又一次推開這個門的時候,躺在這裡的你,一天一天的憔悴,一天一天的枯槁,卻又無怨無恨的純淨目光……”
他抬手撫上了小寶消瘦的臉,含著水意的眼笑得那般柔和,喃喃地說:“小寶,你真是個奇特的存在,在我心裡,人性都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扭曲,可是竟然只有你讓我堅信著,無論走到哪個地步,你都會一如既往的原諒我。”
“所以……小寶,我承諾,我會珍惜這份信任,即便是死,我也會守護你給予我的這一切。”
“咱們醒來後再見吧……”
小寶驚詫地看著“任毅”笑著閉上了眼,花白的頭髮和臉上的皺紋如時光回流般恢復到了最初記憶時的那個摸樣,然後那個身體一點點的消散,徹底消散到了空氣之中……
這個世界似乎崩塌了,眼前的景色如砸落在地上的鏡子般,出現了一條又一條的紋路,然後頃刻間崩離分析,碎裂成了無數塊。碎片再次崩裂,化成了更小的顆粒,一層又一層,一次又一次的碎裂著,最後成了灰,被風一吹,消散無蹤。
寂靜的世界只留下了一片黑暗。
“吼!”一聲大吼。
小寶猛地睜開了眼。身體在地上一翻,竟然輕鬆地站了起來。
他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遙遠記憶裡熟悉的畫面,又像是前一刻才見過的畫面。被燒得焦黑的大山,天空有黑色灰燼在飛舞,濃密的黑色濃煙滿布在視野裡,鼻子裡竟然可以清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