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事,豈是婦人們干預的,愈發不像樣了,”一面朝淮西王道,“王爺,葉氏冥頑不化,如若不罰,何以服人!”
“我既已嫁進王府,要怎麼罰處隨王爺與嬤嬤的意,”不待貴管事說完,靈眉搶著道,因著激動,聲音拔高。她的脊背在不知覺間挺起,手指顫著,臉孔雪白,卻仰的高高的看著淮西王,
“但景陽公子萬不能因我受累,請王爺明斷!”
“王爺!”貴管事滿面怒容。淮西王止住她,淡淡的朝下面問道,“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是,”靈眉索性一發而出,“還有平江的土地,本就是歸還杜家,景陽是杜家的親子侄,妾不敢獨自霸佔,若王爺恩許,請還一半與之。”
屋內一時靜默,半晌,淮西王沉淡的聲音響起,“言之有理。還有甚麼?”
靈眉清如止水的眼睛看著他,搖搖頭。雲來亦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如此,葉氏降為品侍,禁足。”小嬌娘依然直立,他又道,“杜景陽的事,孤自會處理,你不必煩憂過多。”
靈眉知是應她了,叩拜下去,“妾謝過王爺。”
便由著侍女扶她出去。快到門口,貴管事突想到甚麼,與淮西王道,“王爺,平江和桐裡的土地,老奴請收回王府自理。”
靈眉一愣,轉過身,面向貴管事。雲來不做聲,隻眼睛看過來,她沒有理會,一停,對貴管事道,“妾剛說了,既已嫁入王府,妾的家財,憑王府理會。”說著微微向她一躬做禮,轉身離去。
天漸漸的冷了。靈眉一日一日的坐在廊下,看院中的碧梧慢慢凋落,葉子一片一片的變黃,再一片一片的落下來。直到有一天,侍女石青將院子裡厚厚的枯葉斷枝收集起來,她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石青答,“天冷了,他們並沒有給送半點炭火來。奴婢收拾一些出來,好留著取暖。”
從那一天起,淮西王便再沒有踏足過鬱鴦軒。這裡的二十幾名下人,一琴當日就被叫回,其餘的走的走,散的散,只餘下當初從湯山行院出來的石青、銀紅。那銀紅丫頭也是個有點心性的,嫌藕荷二字是貴管事所取,自又改了回來。靈眉望著她們,十分的歉然。
果然就被石青言中了,直到最後一片葉子落下,炭火依然沒有送進來。靈眉已不再廊下坐著,天氣寒冷,衣服卻還是夏日做的那些,還有,這屋子闊達,夏天又把所有的隔斷都打通了,懸掛著重重的紗幔,那些漂亮的昂貴的一層一層的玄煙紗,曾經在夏日氤氳的香氣裡紛飛飄拂,如今卻像隔年的蛛網,冷冷的吊在樑上。
書檯上的墨也幹了,書已燒去大半,唯有一張七絃鳳尾秀琴,依舊擦拭的乾淨,靜靜的躺在那裡。
侍女石青很是憂愁,她們已想盡了辦法,把所有能用上的東西都拿來禦寒,奈何屋子太大,天又陰冷,三個人的手都凍的像十根蘿蔔,銀紅的臉上還生了凍瘡,而冬天才將將開始,缺衣少棉,該怎樣才能熬過這個冬天?
宋媽媽走到門前,棕底金線蟒紋夾棉簾子掀起,從裡間捎出來一陣熱浪,帶著隱隱的女子格格的笑聲,她走進去,穿過背轉廳堂,來到裡間,吳樾兒正在與個小丫鬟下棋玩,下面四五個侍女,兩個在窗下翻繩,一個理釵環,一個站在榻前說話兒湊趣。
侍女們見宋氏來了,忙站個正形,那個陪棋的小鬟也站起來,吳樾兒丟了枚金瓜子兒與她,“去玩吧。”便一鬨而散。
宋媽媽一瞧,樾兒穿了件海棠紅小襖子,玄黑出毛比甲,發裡塞著明珠,臉兒紅紅的像塗了胭脂,便吩咐鬱金,“還不快給少史端解酒的話梅湯來。”
吳樾兒道,“已喝了一碗了。”
宋氏道,“再飲一盅。”說著坐到下頭,瞅著她問,“將與王爺一道去延平郡王府了?”
吳樾兒嗯了一聲,宋氏又問,“那家人就沒有問你什麼?”
吳樾兒笑,“媽媽精明。徐老王妃和那個謝氏都問了。”
“你怎樣說?”
吳樾兒白她一眼,“我能怎樣說,不過是說她犯了過錯,被王爺罰了。”宋氏瞧她那一臉得意,一指頭點到額上,“你這個性子!就不曉得收斂兒些。”
吳樾兒卻板下臉,“做什麼要收斂,你也說了,她不過就是個玩意子!她也配!再者,裝賢良的那一套,我可不會。”
宋媽媽嘖嘖嘖的搖頭,倒被她慪笑了,“也罷,哥兒或就愛你這個俏辣直截的性子。”
吳樾兒便也笑了,“快別提她了,怪掃興的。自貴管事回京後,您最辛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