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在一點點消失在西邊的山嶺背後,夜風中聽得悠悠笛聲,仔細聽去,原是風吹在山崖洞穴裡的迴響。
葉青駐馬,手持長鞭指著山崖洞穴說:“此可謂地籟乎?更勝於人聲。”
“你在勸我登仙途?”
大將軍笑起來,雖下定決心,感覺還是有點不自信,那完全是陌生領域了。
“天命在青,天命在漢。”葉青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在下土暗面青制留有很多的機會,哪怕不走修行道路也能煥發光彩,以大將軍資質和戰爭,放在大劫環境如錐處囊中,錐尖很易就會露出來。
大將軍看了他一眼,琢磨著這兩句意味,分明是要在將來重疊為一,暗暗奇異,點首:“希望能夠這樣,只是我聽說這種天人轉生,少不了胎中之謎?”
“確實。”
葉青神情無奈點首,許可權其實可以稍開放,但他不會這樣做……大將軍這種優質的人道精粹,對於下土漢國傳統國野體系來說,其價值可譬喻絕色淑女,正要吸納她的優秀血脈,逐漸貴女化,而這種同化是有嚴格條件。
狄夷入華夏者,華夏之,華夏出狄夷者,狄夷之,四千萬地上英靈轉生暗面,而暗面第七漢帝國四億人口,必須要以國野體系同化才能確保主流,這是硬標準,其穩定向心能減少未來許多麻煩和阻力。
確保暗面是自己地盤,讓別脈無法插手且不說,單就媧皇道路需要漢人擴大,有她的需求在葉青心中的天平這一端,就足以壓倒別的籌碼,別的一端別說放一個大將軍,放一萬個大將軍都不行……用小小龍女的話來說,夫君大魔王就是這麼重色輕友。
不過除了暗面,葉青也不是不可通融:“你可以留下些本命傳承資訊在地面,以後陽化歸來可汲取之,這可繞過……”
“如此……也好,可惜一來就算取回,我也已成另一個人了。”
這說話間工夫,兩人已疾馳出了陰風山谷,入目是尋常森林、清泉、花叢、瀑布,還有廟正一家耕田畝難得在神域庇護下保全,山谷出口的東側是神廟巍峨,鰲龜駝碑……此時,月落西天,晨曦的微光在東方初明。
“時間到了。”葉青在泛白的晨曦中回首。
將軍勒馬在碑前,下馬,解劍。
離別的時辰到了。
陽光所照之處,長劍、盔甲俱逐一消融在陽光中,青銅面具化去的那一刻,葉青才看到這神靈本體是個英氣的少年人,唇紅齒白,劍眉懸鼻,神情坦然,對他來說,這是死亡,也是新生。
神靈本質的神域亮起了神光,逐亮起貫注到地脈深處,用來行走世間的身形在相應淡去,大將軍灑然招招手,身形隨風而逝,聲音亦淡去不聞:“今後是漢之子民,願請王上多多關照……”
“善。”葉青神情有些難辨,有些送別友人的惆悵,以後再見面,就不是現在的大將軍了。
籲律律律——
陰質半透明的坐騎振蹄立起來,碩大的馬首不停側視前後,它顯然迷惑於主人的驟即消失,繞著山谷奔跑尋找,氣息始終不聞,不由得發出一聲哀鳴,跪倒在陽光中,也隨之化入地脈中。
神主離去,神域崩解,陰風峽谷陰氣釋放成小小天幕,暫時擋住陽光,許許多多的英靈湧出來,對著葉青一拜,身形消失在空氣中,萬軍殺氣,靈質精粹,點點星光,亦或晶瑩鑽石,夜空中的螢火蟲,飛舞著匯聚成晶瑩清泉,流淌入碑中。
葉青立在碑前,雙眸微帶青氣,最後一次閱讀這碑文上的戰事生平……良久,他嘆著:“大將軍,走好。”
時風信至,陰陽在天地間交割,光陰在山谷間迴響,篳路藍縷,以啟山林,這片土地開拓曾飽浸先人熱血,而又在後人一代代開墾爭殺中肥沃起來……曾經輝煌的歷史不見,只滑過幻影。
碑文古老滄桑的字跡一個個點亮著,隨著王者最後一句祝詞,化成了一片祭文投入暗面。
神域力量在消褪,隱秘的山谷顯出荒草、黃土、蒼樹,俱在月光下做淡淡的灰白二色相映,看上去,就一個做了幾千年的夢,終塵歸塵、土歸土,回到了大地懷抱。
目睹這一刻神國的盡處,再回想剛剛大將軍在兩條道路間的抉擇,葉青心中有些莫名的悵然。
自己走的是仙道,立場不同,但同在時光長河中走了很遠,難免有些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感覺。
在仙道世界裡的神道終小眾、附庸、工具,一次次量劫洗牌中無法得到真正的長生,不僅僅懷著神道夢想的大將軍如此,龍族曾經神道巔峰在世界變遷中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