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聲依然鐺鐺鐺的緊響。劉泰保氣忿忿地走進屋去,卻看不見人,一低頭,才看見敲鑼的人是蹲在桌子底下了。劉泰保踹了禿頭鷹一腳,又擺擺手,他這才不敲了。禿頭鷹就坐在地下,探出頭來問說:”賊走了嗎?“劉泰保也沒言語。
蔡湘妹和李成攙著孫正禮進了屋,孫正禮仍然氣忿忿地大罵。他的後腰上是一塊刀劃傷,雖然傷口不大,可是鮮血如注,他歪身躺在炕上,便起不來了。眾人齊都皺著眉發著怔,湘妹卻很得意地說:“剛才我那一鏢一定是打著賊了,不然賊還不能走呢!”
劉泰保卻擺著手,緊皺眉頭說:“打了她一鏢也不能弄死她,等她的傷好了,還是要來找咱們。這總不是長久的辦法,咱們得另想個萬全之策!”
孫正禮咬著牙說:“明天我去告御狀!我告玉提督家裡縱養賊人!”
劉泰保卻搖搖頭,嘆息著說:“沒有準證據,又認不清賊人的模樣,就是告了御狀,咱們也佔不了什麼便宜!”說完又嘆了一口氣。這時禿頭鷹從桌底下鑽出來,問說:“還報官不報啦?”劉泰保也不理他,就走到炕前,向孫正禮問說:“孫大哥,你覺著傷勢怎麼樣?” 孫正禮的腦門子往下流著黃豆大的汗珠,他咬著牙說:“這算什麼? 來!給我再上點兒刀創藥,明天晚上我還來給你們防夜!”此時梁七在旁邊呻吟得更緊,劉泰保夫婦就忙著給兩個受傷的人敷藥。
少時裡院的得祿也出來詢問詳情。劉泰保就把剛才的事告訴了他,得祿又害怕,又煩惱,並主張去報官。劉泰保卻冷笑著說:“剛才我也想去找官人,現在我卻想找來也沒有用。這樣的賊人窩藏在玉提督的家裡,我不信他就不知道,說不定碧眼狐狸還許是正堂的夫人呢!”得祿說:“你也別胡說!玉正堂的夫人可是大學士的小姐!”劉泰保又冷笑說:“小姐?小姐才靠不住呢!”得祿在這屋裡發了半天的怔,也就回到裡院去了。裡院得祿的家眷全都戰戰兢兢,再也睡不著了,外院的人更是個個垂頭喪氣。
不多的工夫,天就亮了,劉泰保自己跑出去僱來了兩輛騾車,就叫李成、彭九等人跟著車,送孫正禮和梁七各回鏢店,禿頭鷹也走了。劉泰保極為煩惱,倒頭就睡。當日,他一天也沒有出門。
晚飯後,神槍楊健堂來了,那薛八、彭九、李成、禿頭鷹等人,全都沒敢再來。楊健堂為人沉穩有膽氣,武藝在孫正禮之上,所以劉泰保又放下些心。一夜依然是小心防備,刀槍不離身,蔡湘妹又預備下幾支飛鏢,可是並未發生什麼事故。
劉泰保也相信碧眼狐狸昨天是中了飛鏢,傷得一定不輕。次日他就找了禿頭鷹。叫他去想法兒探聽玉宅裡有什麼人受了傷,或是有什麼人忽然得了病。晚間,禿頭鷹來了,說是玉宅防範甚嚴,僕人不許隨便出入,那大門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外人是無從得知。劉泰保只好在心裡存著這個疑團,他暗咒著碧眼狐狸因為那一鏢就死了才好。一連又是六七天,賊人並未再來攪鬧,楊健堂也懶得每天由南城到北城來了。
此時年關已近,別人都紛紛地買面辦肉,索賬還賬,裡院得祿家更是高興,連年菜都著手烹調起來了。劉泰保卻終日沒有一點兒歡容,心裡只想著捉賊防賊,湘妹叫他買辦什麼東西,他都擺手說:“忙什麼的呢?反正誤不了你過年就得啦!”
他雖然並沒說今年這個年不過了,可是二十三祭灶的那一天,他連一塊灶糖也沒買。晚間,蔡湘妹聽著別人家裡放鞭炮,就非常地心煩,才點上燈,她就鋪好了被窩獨自去睡了。劉泰保把屋門關上,手裡拿著口朴刀,坐在炕頭,他一邊勸他媳婦,一邊嘆息著,說:“你也真是小孩子氣,咳!你想我還有什麼心思過年呢?早先我只是心高氣傲,自以為了不得,我到北京來的原因,就為的是會會江湖聞名的李慕白。但是現在,我競叫一個碧眼狐狸和個小狐狸弄到如此地步,我出門見著人,都覺著沒臉,還過年?”
蔡湘妹說:“你豁不出去嘛!你要豁得出去,咱們每人一口刀,闖進玉宅去捉賊!”
劉泰保說:“咳!那沒有用。就是見著了碧眼狐狸跟她那徒弟,咱們也是不敢認,白白讓玉正堂抓住,辦咱們個持刀闖入家宅的罪名。玉正堂心裡正恨著咱們兩人呢!”
蔡湘妹冷笑著說:“哼!咱們兩人?你說得有多麼親熱!可是既然過日子嘛,今兒連祭灶都不祭了,叫別人瞧著,咱們這哪像個人家?真是,我跟了你,還不如跟著我爸爸的時候好呢!”說著,眼淚就噗簌簌地落了下來。
劉泰保忙替媳婦擦了擦眼淚,笑著說:“你別煩!只要捉住碧眼狐狸,找回來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