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兩人悄悄離開。
天色漸漸陰暗,林邊矗著的人卻依是一動未動,目光呆滯的望著林蔭深處,彷彿那人一直都在那裡未曾離去,只要他輕輕喚一聲,便會歡欣跳出,就如……就如往昔一般……
“音音。”
輕悄的喚一聲,不敢太大,就怕驚擾了,會如昨日的幻夢一般消失無影,痴痴的看著那幽暗的樹林,音音一定會從那裡走出來的。
身後有微微的聲響,心頭猛然一震,“音音!”
回首,卻是瞬間墜入暗淵,冰冷的黑暗撲天蓋地的沉沉壓來。
“鳳裔。”洺空憐憫的看著他,晦暗中,那張臉慘白猶勝亡者。
“師叔。”鳳裔喃喃喚一聲,絕望的看著他,暮風裡,那身子單薄得似一剪影兒,搖搖欲折。
“下山了。”洺空轉身,不忍再看。那種絕望,那種生不如死,昔日也曾經歷。
“好。”鳳裔再回首看一眼林中,已陰暗模糊一片。
宇文洛、寧朗此刻倒沒再悠閒欣賞沿路風景,一來剛才那一幕令心情有些沉重,二來暮色已濃還是趕緊下山的好。
“大哥,我們下山後還住原來的客棧嗎?”
“當然要換一家,不然碰上了我爹和大哥可就不好。”
“喔,可我還想和大師兄、三師兄、五師兄說說話,明日我們去哪和他們會面?”
“明日再說吧,要尋他們很容易的。”
“那就好。”
寧朗放下心來,不再言語,看看天色漸暗,當下腳下加快,可走不了一箭之地,卻猛然止步。
“怎麼啦?”並行的宇文洛也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他。
“前面有人,而且我聞到‘紫府散’的藥味了。”寧朗指指前邊。
“哦?”宇文洛想了想,然後道,“前邊可能是商姑娘和金大俠。”
“不知道她的傷勢怎麼樣。”寧朗想起她那一臉的血。
“走罷,遇著了便打聲招呼。”宇文洛抬步走去。
兩人走了一段便隱隱聽到流水之聲,轉過一個山角,便見前邊一道山澗,澗旁一坐一站兩人,大石上坐著的是商憑寒,石旁站著的是金闕樓。
“商姑娘,天色已不早了,我們也下山去吧。”只聽得金闕樓柔聲道。
“不急。”商憑寒的聲音依舊冷冷的。
後邊宇文洛、寧朗一見兩人那情形不由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怕突然過去打攪了他們,面面相覷,最後悄悄退後了幾步,退到看不見兩人的地方,打算等兩人離開後再下山。
“商姑娘,你臉上的傷……還痛嗎?”等了片刻,才聽得金闕樓輕聲問道。
“一點點。”商憑寒冷淡的道。
“那就好。”金闕樓放下心來,“‘紫府散’果然靈效。”
商憑寒未吱聲,一時四周一片靜寂,氣氛甚是有些尷尬,金闕樓腦中思來轉去尋著話語,想了半晌卻只道:“你的眼睛現在感覺怎麼樣?”
“看得見。”商憑寒口氣依是冷冷淡淡的。
“喔。”金闕樓又鬆了一口氣,然後便不知道說什麼了。其實,他有滿腹的話要和商憑寒說,可是……那些或許永遠也無法說出來。
“金闕樓。”忽然聽得商憑寒喚道。
“啊?在。”金闕樓聽得商憑寒喚他的名字,不由歡喜,趕忙答應。
“我的傷你勿須擔心,那姓寧的給的藥很好,便是臉上日後留下疤……”商憑寒微微一頓,然後冷哼一聲,“我總有一天會從眉如黛身上討回來。”
“我幫你。”金闕樓馬上道。說完了又有些懊悔,生怕惹她生氣了。
難得的是商憑寒並沒生氣,只是轉頭看一眼金闕樓,目光深深的,半晌後,才道:“金闕樓,你這樣跟著已有些年了吧?”
金闕樓一怔,然後醒悟過來,靜了片刻,才輕輕道:“三年了。”
“三年了麼。”商憑寒喃喃重複,“三年是不短的時光。”
金闕樓心頭一跳,有些希翼又有些畏避的看著商憑寒。那張雪白的容顏上一道長長的鮮紅血痂,還有些紅腫的眼睛裡依是一片冷淡。那臉上若留下了疤他也依然喜歡的,只是希望那雙眼睛看著他時,能不再那麼的冷厭……正暗想著,冷不妨那雙眼睛一轉,視線便對上了,心頓時漏跳一拍。
“金闕樓,你對我的心意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知道,但是,你以後還是不要跟著我。”那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