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都錯了!都錯了!
梵天魔尊才是魔,他才應該是犯下滔天罪孽,讓自己替天行道的那個人,他一連殺了天青仙宗四十五位修士,人人得而誅之,自己不過是想要讓他痛徹心扉,怎麼就成了自己心魔呢?
關半夏痛苦極了,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淚流滿面,卻還反覆唸叨著告訴自己:“不對、不對,你殺了我爹,殺了師兄們,殺了那麼多人,你是梵天魔尊,我這麼做只是替天行道……”
“哈!為了殺我一個魔尊,你屠了城?想不到我花半緣的命這麼值錢。”花半緣冷笑道,“我殺了四十五個人,你呢,你殺的人,是四十五的多少倍?”
“不一樣的,我、我殺的都只是些凡人……”
“啊哈!凡人就不是人了麼?”花半緣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無奈搖頭嘆息道,“夠了,冰鳳天女,你沒有什麼好惶恐、好害怕的,因為你只是奉行了整個修真界中一個預設的規則,你們沒有什麼錯處,只是不把凡人看做是和自己一樣的人而已。”
他的眼神甚至帶著點詭異的溫柔,說出口的話卻讓關半夏如臨冰窖:“是的,你和那些將凡人視作鼎爐、食物的邪魔外道一樣,也不過將凡人視作自己獲取功德的工具。這沒有什麼錯處,你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做的,對嘛?”
“不……我怎麼可能是邪魔外道……這、不錯但……也不對……不……”
拋下這樣一枚炸彈,看著關半夏陷入死迴圈般的自我否定,花半緣心中涼涼一嘆。
就像關半夏之前說的一樣,這麼多人承受了無妄之災、無辜死去,明州城毀了。
“惡靈齊聚,骸骨遍地,兇魂不散。”
花半緣已經懶得再管那個來找麻煩的關半夏,他抬步想要進入明州城,然而下一刻,他就捂著小腹處,不支地單膝跪地。——堅持到現在,身上的傷勢再也忍不住了。
一雙手貼上他的後背,帶著溫暖的舍利之氣湧入體內,慢慢修補他體內的處處傷口。
花半緣一怔,轉頭看去,卻是眉眼哀傷的妙相。
花半緣心中一嘆:“你果然來了。“
“……恩。”
“是我託大了,原本以為兩成功力足矣,想不到她竟然絲毫沒有纏鬥心思,反而一心瘋魔,只想令我後悔……”
妙相搖了搖頭:“你已經盡己所能,明州城合該有此一劫。”
是啊,原劇情中是兩個修士鬥法,現在就變成了有人來尋仇報復,雖然起因截然不同,但結果卻是一樣的。
花半緣一怔,這話中透著深深的消極,確實像佛門中逃避的藉口,但卻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妙相會說出來的話:“你是想要……”
“阿緣,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我一直不知,通曉佛法之後,是否就真能立地成佛,普渡蒼生嗎?”
“恩。”
“我所困擾的便是,為何這片大地之上,修士和凡人要共同存在。”
“只要有特異之人,便會不公,不公則不平。”
“所以,最好的辦法,或許是宛如盤古大神分出清濁兩氣那樣,將修士與凡人徹底分開吧。”
花半緣怔怔然看著妙相。
他從來沒有想過,為何會覺得自己與這個凡人如此投契,明明他是凡間看破紅塵的得道高僧,自己則應該是一心逆天改命、求證長生的魔修。然而回想往日種種,他驀然發現,這個始終平和清冷,唯獨面對自己會稍顯溫柔的和尚,卻有一顆真正想要救濟天下蒼生的慈悲之心。
他們同樣反感這個世界的不公,同樣厭惡修士的特殊和凡人的卑微。
自己甚至為此引動心魔,對求證長生這件事情本身產生了疑問。
他也恐不多讓,越是研修經書,越是困惑普渡蒼生這件事情本身的可能。
然而今天,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
“妙相,你想要怎麼做?”他近乎虔誠,滿心歡喜,痴痴地看著這個姿容秀美,渾身上下都透著脆弱的男人,夕陽西下,那陽光撒到他的身上,幾乎將他整個人都照得模糊。
只見高僧抬起手,指尖迎著落日餘暉指向不遠處那明州城:“你看,這麼整整一座城的生靈,若是匯聚在一起,縱然都是凡人,想必也能在人間與幽冥烈獄中衝出一道生路吧!”
他眸色清亮而澄澈:“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因果大道。世間眾生有苦,吾願與此城萬千亡靈立下幽冥羅障,為眾生求得大解脫。與眾生求極樂,為眾生之善,願立大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