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透著一股弱質纖纖之態的背影,武世綸的眼神中有些複雜,他看向那侍立一邊的小廝,“他在外頭遇到了什麼事?”
“小奴並不太清楚,只是去尋他之時,似乎聽見他旁邊有桌人正在高談闊論,似乎談到了太子太傅和……平生客先生。”
武世綸端著的茶杯發出一聲輕響,他的眼神俶爾鋒利起來,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楚良和萍生嗎?”他的眼神有些複雜。
“……”這小廝卻是武世綸的心腹之人,自然知道現在的主人,並不需要自己接話。
武世綸眼中湧動著幾番潮湧,最終化作一片寂寥。
他心下帶著些許嘲諷:‘我還在痴心妄想些什麼?楚良和自己到底沒什麼糾葛,說到底也不過是自己心裡過不去而已!哎,不愧是瓊山之華,我自詡慧眼識人,卻錯把明珠當魚目,又把砂石當寶玉……’
當初清雪轉移目標之初,武世綸可謂受寵若驚。他自詡對萍生的真面目十分了解,還對楚良對萍生的迷戀成痴的行為心中暗嘲。這就像是一種微妙的優越感,自己不要的東西,被一個遠比自己優秀的人視若珍寶,就像是在某方面勝過對方一樣,他心中某個角落為此沾沾自喜:
清雪這樣腹有詩書、含蓄內斂的美人,才是真正的瑰寶!那楚良才華橫溢,名傳天下又如何?到底不懂得識人之明!哈!
這樣的想法在清雪佳作頻出之後更是不斷得到確定。
清雪曾經有詩一首來諷刺時下人追捧顏色的風氣:
昨日芙蓉花,今成斷腸草。以色侍人者,能得幾時好?
此詩一出,不管其他人怎麼說,但起碼武世綸卻是心中感切甚深,頓覺找到了同道中人。是的,世人多的是以貌取人者,唯有少數有識之士明白這德藝雙馨的重要,他對清雪的好感幾乎是一瞬間達到了頂峰。
然而當他力排眾議,終於將清雪帶入府中之後,日夜相處,原本的驚豔與忐忑,卻慢慢化作了疑問。明明是身負大才的清雪,為什麼許多時候都聽不懂自己的雙關隱喻?吟風弄月之時,清雪對古籍瞭解似乎也是一竅不通。
但是他的詩才仍舊是如此的驚豔,這樣的矛盾與神秘讓武世綸十分疑惑,忍不住地探尋。
直到——直到有一次的詩會上,有個書生格外年幼又輕狂不羈,任俠使氣。當時秦雪在詩壇名聲鼎盛,短短一年多,他佳作頻頻,首首經典佳作,甚至隱隱有了“詩靈”的名號傳出,每首詩作出世,無不是引人稱頌。
然而就是在這場詩會上,這個書生仗著年幼稚弱,一臉天真地問道:“敢問秦先生,你剛剛那首詩中的王莽、周公,是何許人也?”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當時清雪的表現是什麼?是的,他先是一副理所當然地開口欲言,然後忽然凝神皺眉,接著有些尷尬道,這兩個人只是自己曾經在一本書中看到過的人物,並不真實存在。
此話一出,在座的那些人卻都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這分明是推諉之詞,而且,哪裡有用虛構的人物作為典故使用的?
果然,這書生也是直接冷笑出聲:“秦先生不願為小生解惑大可直說,又何必推諉,用這種誰都不信的話搪塞。不說這篇,閣下此前還有許多詩作種,也總是出現一些聞所未聞的地名、人物和一些奇怪的隱喻,似乎別有深意,不知先生可否解釋一二?晚生年紀尚幼,學識淺薄,但自幼對經史方面極為感興趣,若是秦先生有什麼散軼的經史著作,何不直接說出來聽聽?”
“……”
這少年看清雪沉默不語,便冷笑著又一連舉了諸多例子,詢問這其中的典故是和來歷。
面對這少年書生咄咄逼人的追問,清雪卻並不能從善如流地將事情解釋清楚。
的確,雖然清雪的詩篇堪稱班香宋豔之華章,但其中卻時常會出現一些令人詫異納悶的用法,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文人相輕,除了這少年年紀輕輕,可以坦然地詢問外,其他人竟然都不好意思質疑。萬一是自己學識淺薄呢?是故,他們除了暗中蒐羅典籍,猜想那些隱喻典故的出處以外,便多隻能就其他地方稱讚這詩作的高絕。
然而秦雪先生自己都無法解釋他詩作中的疑問,這就不得不有些微妙了。
參加詩會的人,多有些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本就桀驁不馴,一時間看向秦雪的眼神都變了。
面對這樣的質疑和揣測,秦雪卻只能尷尬地吞吞吐吐,並不能給出有力的回擊。這樣的表現,即使是真心痴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