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當真是極莊嚴、極肅穆、又極奢華。
廣闊得彷彿無邊無際的堂上,一前一後走來兩個身影,前者相貌古奇,蒼老面容深不可測,後者身披金色鎧甲,面容英俊,星眸熠熠。聽聞老師特意講解一番北海龍王的根腳來歷後的問話後,低頭乖順應諾:“無量壽福,老師智慧玄深,弟子不敢妄度。”
“……不可再言無量壽福,並‘玄深’如此用詞。金鵬,如今你隨我轉投沙門,已經與玄門徹底劃開界限。雖然我佛慈悲,玄門那邊原來的因緣尚且牽扯著也無妨,只是我們初至淨土,自當謹言慎行,以免被不可知人誤會。以後在淨土內,還當言悉曇無量。”
年輕男人連忙點頭應諾:“弟子愚鈍,日後必定謹記於心,再不敢忘。”轉而又露憂色,“那弟子方才一時失言,可會……”
老者聞言卻溫和道:“這便多慮了,明燈殿內一切光明如燈,自然不會有蠅營狗苟、魑魅魍魎作祟,那等小人在明燈殿的常亮燈火中根本藏不住行跡。”
“老師果然深思熟慮,弟子謹受教。至於老師先前所言之事,請恕弟子愚鈍,無法窺得深意,僅能流於表面。”男子的面上流露出些許慚色,但眼神堅毅沉穩,便在老者鼓勵的神色之下緩緩道,“這四海龍王中,真正掌握著水族命脈的乃是北海龍王,他久居北海之境,想來心性、修為具是不弱。”
“非是深意,你能看出這些,也不枉我教導多年。”
“只是……弟子並不明白,您為何要特意講述北海龍王大人的故事。”
老者微微一笑,忽然邁出一步,這一步縮地成寸,轉眼間便盤坐於高臺蓮花座上。身後不斷旋轉的琉璃燈滴溜溜轉至身前,在琉璃的折射下,燈火閃爍出炫美的光芒,配上那蒼老得可怖的面容,當真是反差巨大。他安身坐定,悠然道:
“北海龍王當然對我而言非同凡響。龍族雖然如今隱逸於江海湖泊之中,但畢竟還是龍族,人族自詡為龍的傳人,對龍族崇拜甚深,若是將龍族拉攏為佛門護法天龍一脈,則不僅可以將水域力量取入囊中,更可以擴大沙門在人間的力量,可謂一舉兩得。”
而這位北海龍王,顯然就是將龍族拉攏入佛門的關鍵人物。
金鵬沒有插話,但是在心中已然釐清了事情真相,他看了看老者,老師當真是為了佛門著想?當真是因為受到佛門教義感召而轉投沙門,開始鞠躬盡瘁,私下奔波?
恐怕不然。這分明是一樁天大的投名狀。
是了,老師身為天尊首徒,帶師傳教玉虛宮十二金仙,令這十二金仙尊奉為老師,闡教副教主,種種名號代表著在玄門中極高的地位。
而他一朝轉投,就算天尊為保顏面沒有說什麼,但想也知道,必是不會讓老師好過。
老師空降來淨土,當即成為縱三世佛之過去佛,稱號定光古佛,這些種種的名號雖然響亮,地位雖然尊崇,但也只是擺著好看而已。
過去、現在、未來,釋家講究的偏偏就是不要執著於過去!過去為孽,過去為業,過去當除,過去當斬。而掌過去的燃燈,便是一個花瓶般擺著好看的存在。
釋家在這場交易中成功挖角挖到了元始跟前,這是多大的功績,多麼強悍的進步;但燃燈本身,卻沒什麼獲利。他最是果斷之人,為了加強自己的話語權,才構想出一個這樣的計劃吧!
然而心中種種都被他壓入內心深處,恭敬道:“老師深謀遠慮,世上自然沒有老師想不出來的主意。
“哎,奈何遇上的人,卻是不怎麼好相處。”想到前不久與敖吉的一面之緣,縱然已經做好了昔日的玄門同僚翻臉不認人的心理準備,但敖吉漫不經心就戳人心肺這一茬,還有搶走了那罕見的先天龍胎這一樁,還是讓他耿耿於懷,念念不忘。
金鵬便道:“那老師可有對策?”
燃燈道:“事急從緩,此事還應從長計議。金鵬,你附耳過來,我卻有另一樁事要吩咐於你。”他如此如此指點金鵬一番。
“是,老師,那金鵬便去了。”說完,金鵬轉身離開了明燈殿,剛一出門,倏忽間金光籠罩全身,身形變換,顯出原形,不斷伸長,然後忽的振翅,便衝入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