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青青因為朱飛鴻寫的武俠小說和在報刊上發表連載的嚴肅文學,而對朱飛鴻的評價非常高。
朱飛鴻投在嚴肅文學雜誌上的,多為川端康成、夏目漱石這樣的名家之作,日系作家的文字帶著翻譯後特有的秀美敏感。而他連載的武俠小說,則金古梁黃溫各家間雜,其中古龍的風流、溫瑞安的多情和金庸的蕩氣迴腸,也不由讓梵青青拍案叫絕。基於此,梵青青堅定地相信,朱飛鴻必然是一個文學造詣深厚、風格詭譎多變的大家,對他天然懷著一顆崇拜之心。
在真正看到傳說中的“飛鴻影下”,發現他只是一個年輕帥氣的普通男人時,梵青青也並不是沒有心理落差的,但是很快她就發現:
如果飛鴻影下不是現在這樣,那麼還能是什麼樣呢?
飛鴻影下的文風如此多變,才華如此高絕,她原本所想象的或瀟灑、或大氣、或雍容、或冷峻等等的形象,都只能展現出他的一種風格。恐怕正是因為種種的糅雜,所以一切返璞歸真,反而變成了如今的簡樸。
這樣的說法順利地說服了梵青青自己,也讓她更加崇拜飛鴻影下。
很快,朱飛鴻就和梵青青熟悉了起來,梵青青將他這個能寫出《神鵰俠侶》這樣蕩氣迴腸作品的大家視為知己,無話不談。
兩個年輕男女,天天聊至深夜,有對對方互有好感,不管這好感具體是什麼,日久天長,難免會有意思若有似無的曖昧。
於是在不經意間,梵青青就將她對未婚夫的不滿與在顧家寄人籬下的辛酸傾吐出一二。
朱飛鴻本就因為顧望舒過分美貌而對他產生了複雜的既鄙夷又忍不住要關注的心情,在聽到梵青青口中的那個奢侈而冷漠的顧家牢籠之後,便將自己的反感擴大到了整個顧家上。
當然也包括pw大樓。
朱飛鴻從來都是這樣的性格,他管自己這種叫“嫉惡如仇”。
在重生以前,他就是在網上看到有女子夜跑被先女幹後殺的新聞,會評論說“大半夜穿那麼少出去,是故意勾搭人的吧,被害了也是自找”這樣的人。
他曾經在大學中暗戀的女神後來嫁給了一位富二代,這更讓他“看透了這個汙濁功利的社會”。
這樣的性格,也就難怪他在發現自己被顧望舒的男色所動搖了自己性向之後的惱羞成怒。他本來就厭惡同性戀、娘娘腔,在他潛意識中,顧望舒長得這麼男生女相,就是故意要來勾引別人,這就跟那些深夜出門的女人一樣。
所以即使現在按理是顧望舒挑選做主的賣方市場,但他依舊在心理上覺得自己比這種人妖要高上一籌,隱隱還帶著憐憫的鄙夷。
當然,他從來沒有將自己的這種心態表露出來,最多隻有披著小號的時候發洩一下心裡的真實想法。隔著網路,誰知道鍵盤後面的是人是狗?
他自認為自己的表現完全能夠被選上,所以也可想而知,他是如何躊躇滿志地踏入那件面試房間。
“各位面試官好,我是朱飛鴻。”在簡短的自我介紹後,朱飛鴻就靜靜地站在那裡,臉上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房間裡靜悄悄的。
“好的,可以了,朱先生很抱歉你和我們要求的有些差距,非常感謝你的參與。”
令朱飛鴻萬萬沒有想到,考官們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什麼?”朱飛鴻感到非常荒謬,“你們甚至都沒有問我問題。”
之前對他說話的是一個面容溫和的女人,聞言面色不變:“是的,但我們不需要問任何問題,你可以走了。”
“不!等一等!”朱飛鴻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我需要一個解釋!這樣不明不白的踢我出局,實在是太荒謬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們是依據什麼來選拔人選的!”
他覺得自己被玩弄了。
是的,說不定這個所謂的海選本身就是一個荒謬的玩笑,只不過是炒作而已,其實人選早就已經訂了下來……
“你要評價麼?”忽然,房間當中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朱飛鴻循聲望去,發現此人生得金相玉質,面如冠玉,雙瞳剪水,盈盈看來,令他心跳都忍不住漏了一拍。
這是剛剛除了在他進門時看了一眼外,就一直低著頭寫寫畫畫的——
顧望舒。
他的聲音莫名弱了下去,——這連他自己都有些奇怪,畢竟他知道自己看不起這個靠臉上位的所謂天才攝影師的,當然,瞧不起他,跟希望能夠成為他的模特,是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