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寂了半晌,才聽圓桌左下方一個身體有些發福的男子咬牙,滿臉的恨色,一拳頭狠狠的砸在桌面上:“這些個沒用的東西,竟然讓那個小雜種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過去了,真是白費了我等好一番功夫…”
“二弟,休得無禮!”
正坐上一個面容方正,官威極濃的男子瞪了這說話的人一眼,隨即公式化的笑了一下,環視眾人道:“諸位大人,你們也看見了,剛才過去之人,便是在我雨南直隸衙門的眼皮子底下,猖狂不可一世的砍殺了兩千多人的一介草民陳平,此子簡直太目無王法…”
“呵呵…”
靠窗位置的一箇中年官員輕笑,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周大人,我等同朝為官多年,你今日又何必親自相邀,有什麼需要直接派人通知一聲就好了,說到底,咱們才是一路人…”
一路人!
當然是指官和民的區別,這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鴻溝,不論陳平所做之事到底佔不佔理,今日這些官員無論怎麼都是要站在周正國這一邊的。
所謂官場鬥爭,說到底,那是官與官的鬥爭,不是陳平這樣的草民可以隨便參與的。
說句不該的,就像陳平這樣的草民,還不夠資格和他們這些朝廷重臣站到一起來分辨對錯。
“呵呵…趙御史所言極是,周大人,楊大人放心,明日的早朝之上,我等自然會站在你們這一邊,就算是死諫,撞死在金殿之上,我冉某人也一定要皇上將陳平那廝滿門抄斬…”
“如此,就仰仗諸位大人了…”
周正國站起身來,身體微躬,行了一禮:“算我周某人欠諸位大人一個人情了…”
見此一幕,在座之人齊齊連稱不敢。
開什麼玩笑,周正國乃堂堂的雨南直隸總督,正二品大員,一方的封疆大吏,他這一禮,又豈是再坐的這些御史言官們敢堂而皇之敢受的。
要說御史監能和周正國官位相仿的,也只有他們的御史大夫一人。
周正國語畢,桌上又一人一副高深莫測的說道:“周大人大可放心,明日的早朝之上,那陳平必會被皇上斬首於午門前不可,雖然今日那陳平在信王爺的保護之下進了天牢,不過百姓高唿要殺之的民意已經再明顯不過,王法不可忤逆,此子為了一己私利,殺我武朝的朝廷命官,這是在挑釁朝廷的威嚴,民意不可逆,朝廷的威壓不可破,王法不容挑釁,不管從那方面來說,他都必死無疑…”
“單大人言之有理…”
“整理民意,上達天聽,本就是我等御史言官的分內之事,周大人放心,今日陳平那暴徒進京而引起的百姓憤怒之事,今天晚上就會有詳細的奏摺呈送到皇上手裡…”
……
反正馬屁不嫌多,一人開了頭,滿屋子的官員全都往好了說,弄的周正國老懷大慰。
一群人又寒暄了幾句,不多時周正國便以應對明日的早朝為由,拉著周正躍和楊棹離開了。
官場其實也是講究藝術的,別看剛才房間裡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場面,其實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周正國和陳平這事兒不管怎麼說都是周正國佔理。
反正官司不管怎麼打,反正周正國和楊棹這種頂級大官又不會成為階下囚,不用擔心受到皇上的遷怒,最多就是那陳平不死就是最壞的結果了。
因此,亮明瞭身份要誓死幫周正國弄死那個陳平,其實就是做個順水人情,花花嬌子人人抬罷了。
根本就沒什麼壓力,而且事後還能收到一份巨大的厚禮,這種毫無風險大賺的買賣,這些京官們要是還不知道賺,那可就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這一夜,北風捲地白草折,隆冬臘月的京城顯得頗為安靜,出東安門,向北行差不多五里路,再往東行二里,仁壽街南面,信王府,已是子時過去,不過剛剛才千里迢迢從蜀州長途跋涉回到京城的武平釗卻根本沒有時間睡覺。
後院的客房裡,火盆烘烤得暖洋洋的房間裡還有兩位老人身著百獸雲紋官服,週週正正的坐在那裡,二人手邊各放置的一碗凝神靜氣的參茶已經被府上的丫鬟過來換了七八遍。
這二人,同樣也是剛剛到了京城,換上了朝服就跑武平釗府上來的杜學易和餘厚德。
瞧他兩的這個架勢,這是要在武平釗這裡傲到辰時,從這裡直接上朝了。
外面的棒子響了四下:“寒潮來襲,保暖防寒…”
“杜大人,已是子時了…”
安靜的房間裡,響起武平釗的聲音。
三人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