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留的雜物中發現的,正是他踏婆鐵鞋尋覓的如意珠。就在那個被裝飾得花花綠綠、墜滿了羊骨和石子的供品籃子上,不出所料地、他解下了這顆混雜其中的曠世珍寶。
看起來如此複雜的事情,居然完成得如此的簡單。
——如果不是那些曼爾戈人昨夜前來劫獄,他自己都根本不會想到這種事。
羅諾族長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因為逼不得已、如何會作出為了幾個孩子襲擊帝國軍團的蠢事?昨夜平息了夜襲後,滄流帝國的少將坐在黑暗裡,按捺著心中的洶湧情緒、慢慢想——對曼爾戈一族來說,當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完成對女仙的承諾,而決不是貿貿然去救幾個孩子。羅諾族長又是出於什麼考慮、非要孤注一擲地潛入空寂城?
唯一的答案、就是:經過幾天的尋覓後,曼爾戈一族發現這幾個孩子和如意珠必然有密切的關係!
帝國少將霍然長身而起,立刻命令屬下提審那幾個孩子、以及被俘虜的夜襲者。
接下來的事情就相對簡單了——雖然那些沙蠻子無論老少都倔強不屈,有著遊牧民族天生的驃悍性格,然而對那幾個孩子使用了傀儡蟲後、所有的真像都一覽無餘了。
他萬萬不曾想過、如意珠早已出現在石墓前的曠野上——無論誰,哪怕是那些沙蠻子自己,都不曾料到首先無意中發現這個珍寶的、居然會是幾個不懂事的孩子!而那些景仰“女仙”孩子,將揀到的珠子和羊骨石子一起、用來裝飾了盛放供品的籃子。
低頭握著手裡的寶珠,定定思考著什麼,雲煥眼裡的光芒變幻無定。
貽誤軍機又如何?背叛國家又如何?——自小,本來就沒有一個族人或外人在意他。而對他來說,所謂的國家或者族人,更是可有可無的東西。在這個世上,他不過是在孤軍奮鬥,往更高的地方跋涉,他只忠於自己。
所以,他不擇一切手段,也要留住心中那唯一一點光和熱。
※※※
雲煥在古墓前的空地上翻身下馬,看著暗夜裡那一道隔斷一切的白石墓門。冷月下,荒漠發出冷冷的金屬般的光,在風中以人眼看不到的速度移動。而這片石墓前的曠野上,卻始沒有堆積起沙丘——或許是周圍叢生著濃密的紅棘,遍佈著散亂的巨石,擋住了風沙。
地面上一乾二淨,應該是鎮野軍團計程車兵按他的吩咐、將所有雜物清理。
雲煥抬起頭,看著墓門旁邊那個小小的高窗——夜色裡,猶如一個深陷的黑色眼眶。
少將猛然微微一個冷顫。
他並不是個做事衝動不顧後果的人。雖然這次陷入了完全的被動局面,可出城之時,心裡依然嚴密地籌劃好了退路、冷定地審視過全域性,本以為有十足的把握控制住這片博古爾沙漠上的一切——然而不知為何,來到古墓外,一眼看到緊閉的墓門時,喀喇一聲,所有苦心竭慮豎立起來的屏障完全潰散。
“如意珠我帶來了!”也顧不上拴馬,他拾級而上,本想敲門,轉念卻只是默默將手按在厚重的石頭上,沉聲發話,“湘,放了我師傅!”
然而,黑暗一片的墓室內部沒有人回答。
荒原上的砂風尖利地呼嘯著,割在他臉上。雲煥的手用力地摁在冰冷的石門上,手腕的燙傷裂痕隱隱作痛——黑沉沉的門後忽然傳來嘩啦啦的聲音,彷彿有什麼東西出來了。那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讓少將一驚,控制不住地脫口:“湘!出來!放了我師傅!”
“看來很急嘛……”忽然間,石門背後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來了,譏誚而冷定,“少將果然能幹,才七天就找到了如意珠?”
“放了我師傅。”雲煥的手按在墓門上,死死盯著那道門,重新控制住了聲音。
“我要看如意珠。”隔著石門,湘的聲音絲毫不動,甚至冷酷過雲煥。
“如意珠就在我手裡。”滄流帝國的少將把手抵在石門上,掌心那枚青色的珠子貼著石頭,“你是鮫人,應該可以感覺出真假——把你的手貼在石門上看看。”
琉璃般青碧的珠子磨娑著粗礪的石壁,珠光照亮雲煥的臉。夜風乾燥,然而冷硬的石頭上、居然慢慢凝結出了晶瑩的水珠!
那就是四海之王龍神的如意珠——即使在沙漠裡,都能化出甘泉!
石門背後有隱約的摸索聲,湘低低叫了一聲,隨即壓住了自己的驚喜,冷然吩咐:“把如意珠從高窗裡扔進來。”
“先放了我師傅!”雲煥卻不退讓,低聲厲喝,眼裡放出了惡狼般的光,“我怎麼能相信你這個該死的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