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歸來的時候。
晚霞消散,暮色漸起。
三位女神靜默地低下了頭,雙手按地,行禮——大城主,也是該甦醒了吧?
然而,長風寂寞地從空城上掠過,穿梭在林立的尖碑間,發出細微如縷的樂聲,卻始終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三位女神眼裡的神色隱隱有些不安:
難道,連少城主回來這樣的事情,都無法讓大城主從苦修中甦醒麼?
自從飛上九天以來,他們一族保持了對一切外物的疏離,只關注於自身。在這個雲浮城裡,其他同族都在自顧自的修行或者長眠,對於身外的一切毫無興趣。
大城主甚至已經將實體徹底捨棄,化為虛無與天地一起存在和呼吸。
像她們三位一樣這腳下的大地始終保持著關注的,已然是罕見——在離湮被驅逐出雲浮天界後,更加少之又少。
※※※
日月交替了不知幾個輪迴,又一個薄暮的黃昏裡,一陣風過,高臺上的離火搖曳了一下,忽然熄滅。然而離火在熄滅之前猛然又亮了一下,映照出尖碑上的名字:“尚皓”。
那,正是那個已然捨棄了實體的同族最高首領的名字!
——那個俯仰於天地之間,一重一重突破了力量極限的雲浮大城主。
離火熄滅時,尖碑裡忽然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
三位女神悚然一驚,立即匍匐在地,稟告:“大城主,海皇已經復生,一直儲存在雲浮城的力量也已經歸還海國——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一貫無喜無怒的聲音裡,隱約有如釋重負的輕鬆,“那……她呢?”
慧珈抬起了頭,捧起高臺中間那一縷白色的光,回稟:“少城主已經從輪迴中歸來——大城主,當年您懲罰少城主輪迴塵世,直到新的海皇復甦。如今,一切宿緣已盡,我們已將她的魂魄從黃泉的輪迴裡帶回。”
那一縷靈光在她手心,彷彿活著一樣,溫柔的映照出周圍的一切——還是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寧靜,恍如千年前的那個美麗靈魂。
許久,大城主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某種疲憊:“是的,也夠了……讓她回來吧。”
尖碑的頂上,忽然凝結出了一個幻影。
冷月懸掛在更高的蒼穹上,映照著九天之上的這座空城。尖碑寂寞如林,而在最高的一座碑上,卻憑空出現了一個扭曲的人形。
彷彿是長久沒有嘗試過凝聚,那個形體變化了好幾次,才定了下來。
“你們看,我這個樣子和以前是否一樣?”那個虛空中的人低頭,問底下的族人。
然而三女神面面相覷,卻都無法回答——大城主在五千年前已然消散了實體,進入長久的冥想和苦修,從此再也沒有以人形出現過。
那樣長的歲月過去,誰還能記得當初城主還是一個“人”時候的模樣?
“您非常俊美。”最後,慧珈只能那樣回答,“是日月的光輝。”
“是忘記了麼?……呵,難怪。連我自己也忘了自己的模樣。”大城主站在尖碑頂端,浮起冷冷的笑意,仰起頭去看虛空裡浮著的巨大鏡子,慢慢調整著自己凝聚起來的外形——漸漸地,鏡中出現了一位鬚髮微蒼的中年人,氣度蕭然,負手望天。
“是這個模樣罷?”照著巨大的天鏡,大城主喃喃自語,搖了搖頭,“不對……在七千年前她離開的時候,我應該更年輕一些。”
鏡子裡隨即變幻,轉瞬出現了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眼神寧靜深睿,手握算籌。
“不知道這個模樣對不對……”靜靜地看了片刻,大城主忽地笑了笑,低下頭去看那一縷風中搖曳的白色光芒,“不知道阿湮甦醒過來後看見,還能認出我來麼?”
底下的三位女神聽見,微微一怔,相顧無言。
原來,大城主對於重逢,竟是懷有那樣的深切期待著——那種期待是阻礙修行的。難怪七千來大城主始終無法突破最後的“障”,徹底的忘記自身,融化到無始無終的時空裡,與天地同在。
大城主那樣驚才絕豔的人,可以勘破天地奧秘,擺脫生死輪迴,卻也有放不下的東西麼?
畢竟,少城主是他唯一的妹妹,唯一相同的血裔啊。
“說什麼日月光輝……慧珈,你也和那些陸上人一樣,學會應付的虛假花樣了。”選定了樣貌,雲浮大城主側頭望著下界,微微冷笑起來,“論容貌,天地之間只有鮫人最出眾,我等也無法與之比擬——你知道為什麼嗎?”
頓了頓,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