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遷的眸底與天邊濃雲凝為一色。
車窗開著,狂風吹進來。
雨桐的髮絲飛舞,刮在臉頰上有些生疼。她緊緊抓住車頂的把手,身子隨著每一次拐彎而傾斜,止不住膽顫。
“宋子遷,你要帶我去哪裡?”
宋子遷面色冷駭,雙目陰沉地直視前方,一字不發。
要去哪裡,他也不知道!只是這樣漫無目標地賓士,身邊有她,天涯海角,如果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那才是盡頭。
可是,開了這麼久,心不但沒有平靜,反而胸口的那團氣如岩漿,隨時要爆發開來。
山路狹窄,崎嶇,危險。
雨桐等不到回答,不敢再問,側著頭死死盯著他。
這樣的宋子遷,她第一次見到,說不出的心慌。
他看起來很暴躁很怨恨,短髮被吹散,透出一股狂亂的危險。看得出來他撐著最後一絲理智,極力在剋制……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跟媽媽有關嗎?他跟媽媽究竟有怎樣的牽扯?
再繼續猜想下去,她覺得自己也要瘋了。於是,索性收回目光,坐正身子,閉上了眼睛,耳邊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風聲漸漸變小,世界漸漸變得安靜。
雨桐睜開眼,發現車子已來到海邊,停在了一望無際的沙灘上。四周了無人跡,海的盡頭黑壓壓一片,與濃墨色的海水相接。
車窗已關,暖氣一絲絲包裹她幾乎被凍僵的身子。
宋子遷的雙手依然擱在方向盤上,身子後仰,靠著椅背,神色較之前冷靜了許多。
雨桐注視著遠處翻滾的波濤,幹著嗓子地問:“現在,可以說了吧!”
宋子遷的指關節緊得發白,推開車門走出去。
雨桐盯著他僵直的背影,之前所有的不安和猜測瞬間化作怒氣。他把她帶到這裡,還是什麼都不說?
她也衝下了車。
“宋子遷,你為什麼要那樣對我媽媽?”
“閉嘴!”他粗啞地喝止。
“我跟你來,就是想把事情問清楚!”
猛烈的海風一陣陣襲過來,宋子遷孤拔的身形快要與天空混為一體。他緩慢地轉身,面無表情地注視她。
雨桐倔強地抿著唇,與他對視。
今天,她非要得到答案!要將他知道的所有的一切問個清楚!哪怕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如何冷酷殘暴,都不能阻止她的決心。
“這七年,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媽的下落?”
宋子遷深刻的目光巡過她的臉龐。細緻的眉眼,清澈晶亮又頑強的眼眸,她似乎很少有退縮的時候,幾乎不曾有過吧!
如此勇敢無畏,絕不會明白他此刻的感受。
只要想到她最在乎的媽媽,是害死自己父親的主謀之一,他就無法再坦然地直視這張臉……
愛與恨,是一把兩面鋒利的刀,多看她一眼,就像在身上多劃下一道傷痕。各種矛盾激烈地交戰,他的五臟六腑緊緊糾結著,被一條無形的皮繩勒得喘不過氣來。
他終於開口了。
“知道又如何?”
同時一道驚雷,震動了整片海灘。
閃電明亮得有些刺眼,將一切照耀得格外清晰,包括宋子遷臉上那俊美的五官,以及陰沉的神情。
他的嘴邊甚至還噙著笑。只是,那笑有些猙獰駭人,任何人見了,都要心驚膽戰。
驚雷中,雨桐聽到了他的聲音,瞬間忘記了呼吸:“原來……你真的知道。是不是你和周棣故意把她關起來的?”
宋子遷的嘴角揚高,冰冷地反問:“是又如何?”
雨桐激動地衝上前,不知因狂風冷得顫抖,還是太過憤怒,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快吐不出來。
“你……宋子遷……你為什麼這樣做?”
宋子遷的黑眸,陡然迸射出火燎般的憤怒,雙手迅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如果金葉子不裝瘋賣傻,早點告訴他真相,今日就不會害他落得如此進退兩難的局面。
金葉子是他見過最陰狠狡猾的女人,身上還不知道藏著多少秘密。
她故意將真相留到現在才說,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都是因為你!還有你那個該死的媽媽!”
“你……你把話說清楚!”她失聲低喊著還擊,一直緊繃著的弦驟然斷裂。
宋子遷瞪著發紅的眼,沉沉鎖住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