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方晴嵐曾和殷弘平一起來過,因為她大學時修過法文,在這裡如魚得水,而今舊地重遊,她卻想不起殷弘平的臉。
殷弘平的愛像夏日煙火,燦爛而短暫,殷存義的情卻像冬日海浪,看來並不耀眼,卻停不下來。
時空和心情都不一樣了,現在的她不管看到什麼,都會想起殷存義在機場臨別的表情,也因此再多的美食、美景、美酒,嚐起來都少了一分滋味。
“小姐,請問您想要哪種甜點?”上過主菜後,服務生拿出甜點選單,帶著微笑問。
方晴嵐愣了一下,以法文回答:“焗烤水蜜桃冰淇淋,謝謝。”
“請稍等。”服務生離去後沒多久,就送上一道令人屏息的甜點。
多美麗的名字,多香甜的氣息,可是為什麼?她越吃越覺無味,應該打滿分的料理和服務,卻因心不在焉而辜負了,是她對不起這一切。
她的心不在這兒,到底是在哪兒?她不去找回的話,是否就這樣無心下去?
旅程中,她選了三間頂級飯店入住,一邊旅遊一邊觀摩,本來她就是個敬業的人,升上總經理之後更不忘時時充實。
回到飯店,明明身體累了,她卻不想睡覺,遂開啟筆記型電腦,開始做飯店評鑑報告,沒有人要求她這麼做,她只是太過認真,自己列出專案、設定標準,一一評分,做出結論。
打完詳細報告,她卻覺得好空虛,以往工作總能帶給她成就感,但現在她到底是度假還是工作?有時她太求好心切,不只帶給旁人壓力,也變得有點強迫自己。
這趟來巴黎,不是要沉澱一下,好好思考她和殷存義的事嗎?既然如此,快關上電腦,快用力想!可糟糕的是,她根本沒有絲毫頭緒,感情這種事不是用想的就會有答案呀!
看來工作根本是逃避自我的方式,靠著機械性的思考和投入,才能讓自己忘了該想什麼。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俯視夜巴黎的繁華,更覺寂寞湧上心頭。
終於她撥了通電話,屏息期待對方接起的聲音,但是殷存義一直沒接起手機,她撥了三次都沒人應答,只好無奈掛掉。
不曉得他在忙什麼?十二月的天氣,巴黎比臺灣慢七小時,這個時間他應該已經起床,準備上班去,她很清楚他的生活模式,即使前晚加班熬夜,第二天仍會準時六點醒來。
他在開車嗎?還是在吃飯?不管他在做什麼,她都想知道,更想聽聽他溫柔的聲音。
其實她可以打到他家裡或公司詢問,但她臉皮薄,做不出這種事,心想自己只是女朋友,又不是太座,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方式,她做不到。
更糟糕的是,明明是她叫他這陣子不要聯絡,結果她才出國沒多久就破功了,這下不妙,她的心根本忘了帶出國呀……
一夜難以成眠,直到第二天早上,方晴嵐再試著打男友的手機,仍是無人接聽。
她不禁擔憂起來,或許他感冒了?說不定是重病?躺在病床上吊點滴,所以沒辦法接電話?
可是他身旁有那麼多人,包括家人、管家、秘書等,一定會及時照顧他的,她在巴黎窮緊張也沒用。
沒錯,她是叫他別聯絡,但他就真的這麼聽話?不能給她一個訊息,好讓她安心嗎?但或許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只是靜靜等她想出結論,一切都是她的心慌意亂。
放下手機,她決定出去走走,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然而走在街頭,四處都可見情侶擁抱熱吻,博物館裡面也盡是戀人們的雕像。
巴黎為什麼這麼適合談戀愛?這裡的人都沒別的事好做了嗎?她踢著路上的小石子,胸口悶悶的。
十二月的空氣好冷,呼吸之間都是白霧,她戴著手套和圍巾,慢慢走過大街小巷,應該拍拍照、收集觀光資訊,但她冷得什麼都不想做。
她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為何不讓男友一起跟來?什麼叫做她要想清楚再做決定?她明知這對殷存義是多大折磨,她怎能忍心留他在臺灣枯等?他已經等了她好幾年,她還要蹉跎彼此多少時光?
閉上眼,想到他最後那表情,像被雙親丟在原地的小孩,想追上前卻又被喝令不準,她多殘忍!
腦中太多思緒翻滾,她忽然覺得好無力,找了間露天咖啡坐下,點了杯熱拿鐵,喝下喉卻還是冷。
“小姐,你一個人嗎?需不需要免費導遊?”
街上男子像蜜蜂看到最美的那朵花,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前搭訕,可惜都碰了釘子,方晴嵐以流利的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