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是知道她需要的是什麼,事事代她想得周全。他從不讓她冷著、餓著,更不捨得她有絲毫的不順心,怕她悶,再忙他都會抽空陪她散心……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裡,這種有人噓寒問暖的日子像是恍如隔世,久到她幾乎要忘了冷漠是什麼感覺。
殺手也是人,他真心誠意的對待,她不會沒有感覺,從沒有人會這麼對她,無止無盡的包容,竭盡所能的憐惜,面對她毫不領情的冷漠也不介懷……世上怎會有這樣的人?只求付出,卻從不奢望回報?
如果他不是那麼的好,也許她便不會遲疑不決了吧?
寒月呀寒月!你幾時變得這般優柔寡斷?
一條又一條的生命在她手中結束,她不曾心軟過,任何人的性命對她都是無關緊要的,何以今日面對唐逸幽,她卻失了平日的果決?
這代表什麼?他是特別的嗎?
不,不是!她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曾拘泥了,又怎會對一條不相干的生命有所留戀,他是死是活根本不關她的事,她既親手接下任務,便沒有反悔的餘地,她必須執行到底!
對,就是這樣!別忘了,她是寒月,是無心無情的冷血殺手,區區一個唐逸幽,對她根本不具意義!
像要證明什麼,又像要斷絕心頭逐漸產生的莫名感受,她衝動地取出一隻白色藥包,將其中的粉末摻入茶水中,速度快得不讓自己有反悔的餘地,因為她知道,只要一冷靜下來思考,她就會改變心意,再也下不了手。
也好,速戰速決。她雙眼直盯住壺中茶水,在心底說服自己。
無塵說,殺手不能有感覺,對唐逸幽,她卻有了太多無法自主的情緒,一個有了感情的殺手,還配當殺手嗎?
再拖下去,她不知道事情又將複雜到什麼地步,她不會再讓他迷惑她。她斬斷了所有的綺念,一切又將恢復正常,她仍是她,沒有變。
她警告過他的,是他要一意孤行,那麼,死在她手裡他也只有認了。
七日散,顧名思義,誤中此毒,在七日當中,必會魂歸離恨天。目前為止,它並沒有解藥,也就是說,中了七日散,必死無疑。
會選擇用它,是因為它無色無味,中毒者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陷入昏睡狀態,七日之期一到,能讓人不受折磨,無病無痛的離去。
如此,已算仁至義盡了吧?
每日夜裡,入睡之前,他固定會來看看她,然後才安心回房就寢,一個月當中,不曾有過例外。
盯著搖曳的燭火,她思量著,他今日似乎來晚了。
她心中既矛盾,又掙扎。一方面希望他別來,只要他不來,便能逃過一劫,另一方面,她又知道,就算她放過他,絕命門高手如雲,文弱如他,命仍是保不住,與其如此,她倒寧願用牠的方式,讓他安安靜靜的長眠。
才剛想著,敲門聲已傳入耳畔。
“睡了嗎?蝶兒。”
“還沒。”她穩住聲調,一貫平淡地看向推門而入的他。
“今天藥堂比較忙,抽不出時間回來,你今天好嗎?”
“嗯。”她淡漠地應了聲,不想聽他閒話家常,轉身倒了杯水給他。
只要他一沾唇,一切就結束了。
這些看似平凡卻充斥著溫馨的對談、這些日子以來的短暫溫情、這道柔柔暖暖的音律、這雙輕淺溫醉的凝眸……將成過眼煙雲。
不願承認她已開始後悔,不願承認那一刻真實湧起的酸楚,壓下所有的情緒,她仍是面無表情。
“謝謝。”唐逸幽接過杯子,回了她一記淺笑。
杯緣才一沾唇,他突然想起什麼,將茶杯放置一旁,由袖口取出一隻瓷瓶交給她。
“這……”她詢問地抬眼看他。
“前幾天為你診脈,發現你血氣不太通順,早些時候你又是受傷,又是中毒的,卻不好生調養,以至真氣微紊,這對習武之人是一大重創,久而久之,還會損及自身的內力,你難道不曉得嗎?所以我才又想到要替你配丹藥,除了固本培原外,對功力的精進也大有助益。”頓了頓,又加上幾句:“看在我這麼用心良苦的分上,聽我的話,千萬記得早晚都要服上一顆,知道嗎?”
她總是學不會善待自己,就算收下,轉眼間又會不當一回事的拋諸腦後,看在他眼裡,真的好為她心疼。
映蝶愣愣地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傻啦?”他拍拍她失神的小臉。“不許沉默,快點頭,說好。”他要聽她親口允諾才能放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