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趙孟言一手託著昭陽,一手划水,片刻不停地游到了船邊。此刻船上眾人都來到了船尾的甲板上,瞠目結舌地望著這一幕。
陳二姑娘在往人群后縮,下意識地想要躲到陸沂南背後,她心裡又驚又怕的,只恨昭陽沒淹死在水裡。可陸沂南沒有護在她身前,反而朝從船廳中趕來的妻子走去,將她攔在半路上,低聲說:“是皇上身邊的宮女落水了,別過去,萬一皇上動怒,追究起來,難免牽連。”
陳懷珠有些擔憂,遠遠地朝皇帝那邊看了眼,對丈夫點點頭,又瞧見妹妹還在不遠處眼巴巴地望著她,便也朝妹妹招招手:“懷慧,你也過來。”
她沒有多想,只是覺得陸沂南說得有道理,此刻皇帝身前的人出了岔子,最好別在他跟前晃悠。她不願惹火燒身,自然也不願妹妹被皇帝遷怒。
陳懷慧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心裡一點一點被人碾碎一般,痛得厲害。
為什麼這種時候他不護著她了?當初口口聲聲說著與她兩情相悅,巴不得與姐姐合離,和她做對恩愛夫妻,可是為什麼到了這一刻,明明她才是最脆弱最需要保護的人,他卻頭也不回地去了姐姐身邊?
陳懷珠看著妹妹捏著衣角站在抱柱後面,眼底裡隱約有些令人擔憂的神色,她不知發生了何事,便問丈夫:“懷慧怎麼了?看樣子像是受了什麼委屈。”
陸沂南拉著她的手往廳中走:“懷慧脾氣本就不好,與他人常有口角之爭,你不用瞎操心。左右她是陳家二姑娘,誰還敢欺負她不成?”他笑了兩聲,點點陳懷珠的額頭,“你呀,就是愛操心的命。”
***
昭陽頭昏眼花地被人託到了水面上,船上有人伸手接她,她眼前白茫茫一片,只看見那隻修長有力的手臂,卻不知站在船上的人是誰。
那人著急地對她說:“昭陽,把手給我,快。”
她費盡力氣才伸出軟綿綿的手臂,慢慢地攀上了那隻手,那人使勁將她拖了上去,在第一時間脫去外衫搭在了她因渾身溼透而曲線畢露的身子上。
昭陽渾渾噩噩地抬眼看他,一邊咳嗽,一邊吐出剛才喝下去的水,好不狼狽。但她仍然看清楚了,那人只著月白色中衣,頭頂的玉冠色澤瑩潤,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波光流轉。他神情焦急地看著她,嘴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麼。
主子真是好看,就是這樣慌里慌張的,也絲毫無損他的美貌。她不知自己怎麼了,為什麼這個節骨眼上還能想到這些東西,胸口很痛,四肢無力,腦袋裡像是有根針,一下一下跳著,扎得她想叫出聲來。可他在這兒,她不敢叫出聲,怕他的神情會更驚慌。
他那麼痴痴地愛慕著她,看這表情就已完全體會得到,真是叫人難為情吶。
可他在,胸口那一塊大石似乎也終於落了地,意識模糊前,她拉住了他的衣袖,張嘴叫了聲:“主子,害我的是——”話音剛落,眼前一黑,就這麼倒了下去。
皇帝的臉色都白了,他沒有瞧見從船底下自己爬上來的趙孟言已然精疲力盡,也沒有瞧見德安在後頭又喜又悲的表情,更沒有看見方淮走到他身旁,擔憂地叫了一句:“皇上。”
他只是一把將昭陽抱在懷裡,無措地叫著:“大夫呢?大夫在哪裡?朕要找大夫!給朕把大夫統統叫來!”
“皇上!”方淮皺眉沉聲勸慰他,“昭陽姑娘只是脫力了,暫且昏了過去,應當沒什麼大礙,您不必驚慌。”
德安也終於趕上前來,小心翼翼地躬身道:“主子,二樓有供人歇息的床榻,小的看,不如讓小春子將昭陽背去床上歇著,您留在此處處理此間的事。昭陽身邊有老奴呢,您就放心吧,小的看著她,她不會有事的。”
他作勢要去接過昭陽,卻被皇帝一把擋開了手。下一刻,皇帝將昭陽打橫抱起,二話不說往二樓上走去。
德安雖早有預料,見此情景也仍然心中一喜,所以說吶,有時候患難見真情,今兒這事明顯是福不是禍。當初他說什麼來著?那丫頭可是有大造化的人!這可不就應驗了嗎?
皇帝一路神色緊繃地將人抱進了乾淨的屋子,那屋子原本是替他準備的,一應物件都是上乘的。他卻沒顧忌那麼多,只把昭陽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上,瞧見她衣裳都溼透了,又喚陳家的丫鬟來替她將衣裳換了。
德安跟著來了,候在門口的。皇帝怔怔地看了眼昭陽,確認她的胸口還在緩緩地一起一伏,心下才好似有大石落地。
他側頭對德安說:“命人去煮薑湯,你和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