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紅日剛冒出東岡頭,四座帳幕已是人去帳空,唯一有人的是前面那座帳。尖腦袋、高顴骨、豬眼尖嘴的梁剝皮,癱瘓了似的坐在那張低矮胡床上,像個死人。前面有四個人坐在紅地氈上發抖,臉無人色。他們都是梁剝皮從京師帶往陝西的親信,想走也走不了。
腳步聲漸近,最後停在帳門外。
“不要讓他們進來,不要……”梁剝皮驚怖地尖叫,渾身在發抖。
帳門掀開,林彥領先進入。
“不要接……近我,不……不要……”梁剝皮尖嚎,蜷縮成團,連胡床也在抖動,豬眼睜得大大地。
“你好像長肥了一點。”林彥冷森林地說。
“金銀都給你,珍寶都……都給……你……”梁剝皮跪伏在床上厲號:“我發誓,我發誓今……今後……”
“上一次已經發過誓了,結果是滿知縣王知縣遭了殃,現在還在天牢裡飽受凌辱。”
“求求你……”
“你不必求我,我殺你並不是為了個人恩怨,我與你無冤無仇,陝西被虐殺的人中,沒有我姓林的親朋好友。我殺你,是因為你該殺。”
“請再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梁剝皮叩頭嚎叫。
“當你活剝那些可憐的陝西父老時,他們也一定曾經這樣求過你,但是,你沒饒過任何一個人。”
“天哪……”
“哦!你相信天嗎?你相信鬼神嗎?不,你不信,如果你信一絲一毫,哪怕是信一厘也好,你也不至於做出那種滅絕人性的慘事來。梁剝皮,你曾經百十次看剝人為樂,但不知你對自己剝自己有興趣嗎?”
“不!不!看老天爺份上……”
“你又向天求救了,假使蒼天有靈,會讓你活嗎?”
“救命……啊……”梁剝皮發瘋似的狂叫。
林彥向驚得快昏厥的四個人揮手,平靜地說:“你們也不是好東西,但我饒恕你們,讓上蒼來懲罰你們,你們先出去等候。”
四個人連滾帶爬搶出帳外,軟倒在地渾身發抖。
林彥接過符瑞遞來的一顆灰綠色的丹丸,丟在梁剝皮面前說:“我不殺你,也沒有倒你的胃口。把這顆丹丸吞下去,你就可以補償你對陝西百姓的虧欠了。如果你不吞,我會割開你的喉嚨塞進會,要不要我動刀子?”
“我……我吞,我……吞……”梁剝皮驚怖地叫,伸出抖索的手,掉了幾次才把丹丸抓牢。
“吞!”
丹丸塞入口中,喉嚨發緊咽不下。符瑞走近,抓起一旁的水壺,抓住梁剝皮下顎一捏一拉,水壺的水往裡灌。
“我不要……吃……”梁剝皮狂叫,拉著將手指往口裡猛掏,嘔了半天,但未能將丹丸嘔出來。
林彥在帳外拖起一個人,平靜地說:“我已經吩咐前面村子裡的人,替你們準備一輛車,你們帶了梁剝皮,務必於三天之內,晝夜兼程趕到真定府,不然我將活剝了你們。”
四人四騎往回走,要趕到邯鄲會合在那兒的長輩們。林彥一身輕鬆,向符瑞說:“符大哥,那種丹丸有解藥嗎?”
“有。”符瑞說:“只有我符家才有。但丹丸一溶化,毒入經脈,大羅金仙也無能為力了。三天後毒發,身上的面板先潰爛,然後是肉,最後內腑爆穿,慘絕人寰。自毒發至內腑爆穿,需時三至五日,得看那惡賊忍受痛楚的毅力如何來決定死期。”
“好可怕。符大哥,傅小妹,謝謝你們,要不是你們同來,我和芝妹必定喪命在乾麵客的奪魄神髓下。”
“不要放在心上。”符瑞伸手過來拍拍他的肩膀:“兄弟,記住我的話,與陌生人說話,永遠不要站在下風,永遠不要忽略對方的手觸及任何物品。哦!你要不要再到陝西走走?”
“不去了,觸目傷情,我不是一個硬得下心腸的人,那兒的人太悲慘了。”他黯然地說:“綠苑蘭宮也是傷心的地方。”
蹄聲得得,四人四騎消失在南方的官道盡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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