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和平牌,我贏二百,老狼一百,老頹平,老牛夫婦輸三百,打牌中間,納蘭開著電視,大家罵聲不斷,連牌帶電視明星一起罵。老狼一開始還真像一娛樂明星,說話不得罪人,後來劣根性發作,也亂罵一氣,難聽得很,我說:“你就這樣跟作家朋友學吧,回頭就帶著這股勁兒出去混,早晚得叫人轟走。”
老狼笑著說:“誰說不是呢?”
這是一次春節最大的聚會,現在這種聚會已越來越少(在前幾年,可隨便湊出二十人以上的聚會),想想以前,我們真是年輕。我已很困了,但仍儘量把聚會記下來,想著作為一種對比,看看再過幾年,我們的生活會變成什麼樣子。
事實上,我的生活目標之一,就是透過文字,記下我和我的朋友們在世上過的那些日子,我認為它值得記錄,因為這世上曾有過那麼多人像我們一樣生活過,為一些事情忙碌過,但他們現在在哪裡呢?(就連故宮的主人也沒有多麼詳盡的材料,叫後代的人瞭解他們的所作所為)我記錄,因為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是完全虛無的,我不相信,我們生活過的那些日子真的會沉入萬劫不復的遺忘之海,從而毫無獲得意義的可能,我相信,只要有生命存在,世界便會是生命眼裡的樣子,是生命本身的樣子,而不是其他的樣子。
我說過,對於生命,我從小就有一種徒勞感,我想我整個的一生,都得用各種方式與這種徒勞感作鬥爭,在這一點上,我很倔強,我要說,到現在為止,我從未真正的服過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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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劇組前夜
2月2日。
晚上打電話給劇組製片,說還沒有安排好,於是我又有了一夜可供自己支配,決定翻一翻在我去廈門期間,雜誌社寄來的齊膝高的各種報紙雜誌期刊。泡了一杯過期龍井,坐在我的小沙發上慢慢看,剛剛外面又是一陣緊似一陣兒的爆竹聲,出門去超市,路上看到人們在放煙花,今天晚上比較冷,我竟看到有人點燃一長串爆竹後,轉身就走,而且是大踏步離去,連回頭看也不看一眼——把放炮都弄成了走過場,這件事我以前聞所未聞。
人們在一起交流,需要一種形式,最早交流估計就是圍繞著食物與性進行的。後來,隨著人們對於生活的拓展,交流的領域漸漸地擴大了,並且,還把這一領域也分成了諸多部分:私人性的,公共的,娛樂的,藝術的,科學的,宗教的,政治的等等。人們努力地向這些領域投射人類的種種慾望,人們的訴求也曾在這些領域內開花結果,人們曾成功地解決了很多有關自身的問題,當然,說到徹底的成功,那仍是遙不可及的,依我看,人類真正的智慧之處,是善於把一個領域內無法解決的難問題轉移到另一個領域內,變成可以解決的問題,從而加以解決。
在這裡,智慧是有迴旋餘地的,因人類開闢的領域十分之廣,當然,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站在一個比較開闊的視野裡看問題,比如人與人之間的十分懸殊的差異性,這種無法調和的矛盾也隨著文明的進展,依靠社會分工得到了部分的解決。這種解決,既是經濟的,又是政治的,更是法律與道德的。在我看,這些問題的解決有一個很明確的目的,就是增加人類內部的穩定性,從而可以更好地適應外部環境——試想,在原始部落裡,也許你因喝了一點酒,殺死一個酋長,便可使一個部落內部發生改變,你自己也可能替代原來的酋長,但在現代,你完全沒有這種機會。
人類智慧的用途之一,便是使人類可有一個更為長期的打算。內部穩定,有助於長期目標的完成,免得群體生活總是圍著一個地方打轉轉,從而使人類生活缺乏更具開拓性的進展。這背後的問題不言自明,生命不得不同時與時間和空間競爭,從而保持自身的存在。
我總覺得,所有的智慧都是有關存在的智慧,並且,那方式也是作為人類存在的方式。當然,這方式不是一成不變的,人類生命當然可向其他形式轉化,但轉向何處需要詳盡的討論,不過目前談此話題顯然為時尚早,而我的精神氣質與佛教思想相牴觸的地方,就在於此——我很難認同於一種脫離二元的存在方式,這可能是我精神上比較狹獈的地方,因我始終無法完全認同於玄學體驗,我已習慣於像一個人那樣活著。
現在外面還響著花炮聲,我繼續翻雜誌,等著聲音平息後,去外面跑步,然後回來開始寫作,希望天亮前可以入睡。
談事兒
2月3日。
晚上尚在夢中,接到老牛電話,問我醒沒醒,我說我醒了電話你。一小時後,我睡醒了,給他回電話,約在漁陽飯店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