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新鮮空與”!
這一切,陶陶鎮的人都習以為常。
久居鮑肆之市,不聞其臭,人在穢惡汙濁的環境之中,都是這樣。
戚少商與息大娘逃到這兒來的用意,也是這樣。
他們的神情和氣態,以及他們身上的的傷和原來的俊朗及秀美,委實太過奪目,所以陶陶鎮的人,全部停下了工作,在看這一對負傷的男女,走入他們的鎮來。
那些雞鴨牛羊貓,也都不叫了,有一兩隻好奇的狗過來嗅嗅他們,也許是聞到血墾味,摔摔生蝨的頭皮,垂著被砍斷的尾巴,胡“汪”一聲走了。
息大娘忽然走過去。
走到一家門前用陶堡砌成的牆上,一肘撞去,兵的一聲,一口陶堡被打得稀花爛。
然後她用其中一塊陶片,在最近的一棵樹幹上,畫下了一個字。
“水”。
那樹膠流出白色的膠狀汁液,息大娘寫完了字,在樹幹上踢上三腳,便站在一旁,彷彿剛才那些匪夷所思的傻事,全不是她乾的一般。
但是她在做完那些事的時候,那些村民鄉眾,包括戚少商在內,全都看直了眼。
——她在幹什麼?
第三十六章絕境中的男女
息大娘撞碎了陶瓷。使這用陶片架成的屋子有了破洞。
破洞裡咀透入了陽光。
隱隱望去,有三個臉目黝黑的鄉下人,正在製陶。
這三個人,是莊這陶陶鎮衛仍留下堅持製陶的二人。
這三個年輕人,一向沉默寡言,專心製陶,與世無爭;而今陶牆突然給人撞破了一個大洞,這二個人,停下了手,互望了一眼,其中的一個年青人,大步行了出來。
這時息大娘剛在樹皮上刻了字。
這年青人戴著深垂的竹笠,在屋裡仍戴笠帽的人本就不多,在全鎮村民改為種田養豬時,這三人仍舊制陶,本就不合時宜。
息大娘寫完了就回身。
年青入等她完全轉過了身子,才問,“你打爛我的屋子?”
息大娘說:“是。”
青年的深笠點了點:“賠錢。”
息大娘道:“賠多少?…
青年伸手道:“兩文錢。”
息大娘微微一怔,戚少商等卻覺得這價錢太過微薄,不知怎的息大娘卻似不願賠。
忽聽一個聲音道:“價錢不對。”
息大娘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你要多少?”
只見眾人讓出一條路來,迎面來了一箇中年人,白眉無須,臉紅如赤,像一個沉實的長者,又似,一名童叟無欺的殷實商人。便是當年獨力開發陶陶鎮的陶清。
陶清道:“三十兩。”
眾皆譁然,就算那陶具是古董,三十兩也未免大貴。息大娘居然毫不考慮甚至急不及待的拿出二十兩的銀票,交給那年青人。
那年青人無原無故得了這筆銀子,高興得雖然戴著深笠也可以想象到他的動容。
陶清微微一笑,拾起地上一塊陶片,在樹幹上的“水”字下,寫了三個字。
“往高流。”
四個字合起來,變成了“水往高流”。
俗語謂:“人望高處,水往低流”。這“水往高流”可以說是不通欠妥的。
息大娘卻喜道:“果然是你。”
陶清道:“是我。”伸手一引道:“請。”息大娘當先行去,戚少商雖如在五里霧中,但他對息大娘決無疑慮,也灑然行去。
陶情一面走著,走到一處,稍微一頓,一個蹲在街邊跟小兒洗澡的男子,即站立跟上;去到一個轉角,一個屠豬的漢子。馬上緊跟而上,如此一處接一處,跟著走的入,己有十七八人。
陶清這時候的神情,再也不像是一個鎮長商賈,看去只像一名威儀服眾的武林大豪。
他們所走之地,越來越髒。
走到一處,是廢棄陶窯,而今用來作豬欄牛場,也養了不少雞鴨鵝鴿,見人一來,豬叫牛吼,雞鴨拍動翅膀,眾人的鞋于都又髒又溼。
陶清突然停了下來。
他一轉身,雙目神光暴長,盯在威少商身上,一字一句的道:“好江河!”
戚少商微微笑道:“你是說在下這一身的傷?”
陶清道:“我是說你這一身傷的情況下,神情還能這般灑脫,了不起。”
陶清一直沒有正式看過戚少商一眼。他在開步行走的時候,也一直沒有回頭。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