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洋張了張嘴,扶了一下眼鏡,飛快地請求技術援助去了。
陶然環視著混亂的火災現場,嘆了口氣,不知是不是方才和小眼鏡提起了楊正鋒的緣故,他下意識地摸出手機,猶豫了一下,點開了“零度閱讀”。
最新一期的導讀題目撞進了他眼裡——“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陰鬱而光明的日子——《麥克白》,投稿人:朗誦者。”
“fm88.6”是楊正鋒最後的遺言,只有陶然一個人在極度慌亂的情況下聽見了,那時候他甚至沒有配工作記錄儀,除了他混亂的記憶,沒有任何佐證。
在駱聞舟提出地下通道的疑點後,警方針對這句存疑的遺言也進行了例行調查——把節目負責人和相關工作人員查了個底朝天,然而一無所獲,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就是個解悶的小眾聽書欄目。
當時調查組給出的結論是,楊正鋒隨身帶的老頭收音機在搏鬥中從他兜裡掉出去了,正好摔出了這個頻道,陶然可能是無意中聽見了收音機裡報頻道的聲音,在那種情況下產生了輕微的認知失調。
陶然不死心,獨自追蹤這節目追了兩個月,除了相當於跟著重修了一遍《中學課外閱讀拓展》外,一無所獲,連他自己都接受了認知失調的說法……如果不是他因此養成了聽書的習慣,並在這無聊的消遣裡發現了朗誦者這個id。
朗誦者以前一年到頭都不一定會出現一次,陶然一直懷疑是自己疑神疑鬼、未必是人家點的書有問題——可是這半年來連續三起案子,都隱隱被一個毫無瓜葛的讀書節目對映,如果是巧合,那未免也太巧了。
火災過後、燒得焦糊的客廳裡,陶然盯著那標題看了足足一分鐘,輕輕地打了個冷戰。
另一邊,駱聞舟心事重重地結束通話了電話,獨自在客廳裡溜達了幾圈,他決定上樓去找費渡。走到樓梯間的時候,他無意中一低頭,看見了通往地下室的路。
駱聞舟腳步忽然一頓,不知怎麼想起了去恆愛醫院的路上,費渡關於他們家地下室的描述。
駱聞舟準備上樓的腳鬼使神差地拐了個彎,往下走去。
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有個拐角,使得上面的光照不下來,環境越發昏暗。樓梯盡頭額外裝了一扇厚重的防盜門,上面有密碼鎖。
駱聞舟跟那密碼鎖大眼瞪小眼片刻,摸出手機給費渡打了個電話,響了兩聲被掐斷了,樓上的主人顯然不想跟他說話。
駱聞舟開啟密碼輸入鍵盤觀察了片刻,發現上面還連了一個警報器——也就是說,當有人企圖強行破門而入、或是輸錯密碼的時候,整個別墅都會響起鬼哭狼嚎的警報聲。
“沒準能讓警報器把樓上的鵪鶉震下來,反正比我踹門進去文明一點。”
駱聞舟心裡冒出這麼個餿主意。他腰背上的傷雖然不礙事,但也挺疼的,今天並不想幹踹門的體力活,於是他伸出了很欠的爪子,在密碼鎖上隨便輸入了六位數,然後飛快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等了片刻,預料中的警報器竟悄無聲息,防盜門上的指示燈輕輕閃了兩下,“咔噠”一聲,竟自己滑開了。
駱聞舟:“……”
他訕訕地放下了堵著耳朵的手,不可思議地盯著眼前的防盜門,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輸入的是費渡母親意外死亡那天的日期。
駱聞舟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走了狗屎運,誤打誤撞地就這麼試開了密碼,瞠目結舌了好一會,他踟躕著往樓上看了一眼,又給費渡打了個電話——這次乾脆關機了。
“那就不怪我了,”駱聞舟嘀咕了一聲,“所有的沉默在我這都是默許。”
他理直氣壯地抬腳走進了這宅子裡最神秘的一隅,迎著地下陰冷潮溼的氣息,開啟燈,隨即愣住了——
地下室沒有費渡說過的書桌,非常空曠,地面、牆壁、櫃櫥、天花板……全部都是慘白一片,正中間有一個豪華的投影裝置,螢幕足有影院的小放映廳熒幕那麼大,正對著螢幕的地方是一把躺椅,椅子上有綁帶,旁邊有一臺電腦、一堆不知幹什麼用的複雜裝置,還有一個小冰櫃。
駱聞舟手心無端出了一層冷汗,輕輕地推開了那小冰櫃,裡面有幾個小藥瓶,說明書上都是不知哪國的外文,看不懂。
而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隱約聞到了一絲血腥味。
費渡在這幹過什麼?!
駱聞舟的心率瞬間飆到了一百五,有那麼一會功夫,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幾乎是僵立在原地,一萬隻蜜蜂圍著他耳畔飛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