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覺得他可愛,後來馬上面臨畢業,才發現花花世界裡,男人光是可愛不行,慢慢就淡了。分手的時候他偷偷摸摸消沉了一個多月,回頭還任勞任怨地幫那女孩搬家扛行李,扛完找我喝酒,吐得一塌糊塗……我說‘沒事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以後娶個比她好一百倍的,我給你當伴郎’,他說他們老家那邊講究伴郎都得是未婚男青年,像我這樣的,沒準哪天就拋棄他脫團了,我沒忍住,就跟他出了個櫃,我說‘我結不了婚,婚姻法不讓’。”
“結果那二貨反射弧有十萬八千里,當時居然沒聽明白,過了大半個月才琢磨過味來,大驚失色地跑過來找我,擔心我會被我爸打死。”駱聞舟眼圈有些發紅,“陶然如果……如果……”
費渡抱著他的手緊了緊。
“陶然如果……”這個念頭隨著駱聞舟的話音,在費渡心裡一閃,立刻被他掐斷了,連同有關於陶然的一切回憶,就像多年前,他循著音樂聲走上樓,看見門後吊死的女人時一樣。
這是費承宇教會他的——永遠保持無動於衷,如果不能,那就學著裝得努力一點,稍有破綻,費承宇會一遍一遍地反覆教,直到他“學會”為止,這幾乎已經成了刻在他骨子裡的條件反射,每遇到無法面對的事,都會自發啟動,保證他做出最理智的選擇。
“我知道,”他用恰到好處的溫柔拍了拍駱聞舟的後脊,“我知道——走吧。”
陶然人緣好,醫院的等候區里長椅坐不下,不少人都坐在地上,連原本在醫院陪著師孃的楊欣也聞訊趕來了,一見駱聞舟,全都站了起來。
駱聞舟進來的時候已經飛快調整好了情緒,衝大夥擺擺手,他正要說什麼,突然裡面門一開,一個臉色有些發沉的護士走出來摘下口罩,不像往常一樣叫著病人名字通知親朋好友幫忙推病床,她目光在殷殷注視著自己的人群裡一掃:“你們都是公安局的吧?那個……對不住,我們大夫也實在是盡力了……”
駱聞舟腦子裡“嗡”一聲響,費渡一把握住他的肩膀。
護士硬著頭皮繼續說:“……病人孔維晨,頸部被爆炸產生的碎片打穿,送來的時候就已經因為失血過多……”
孔維晨是當時陪著陶然他們的派出所民警,這名字駱聞舟剛發給肖海洋,是兩個嫌疑人之一。
好一會,才有人回過神來,屏住呼吸問:“那……另一個……”
“另一位主要是撞車的時候造成的骨折和內臟出血,汽車爆炸的時候被同事用後背擋了一下,需要在重症觀察一宿,如果情況穩定,應該就沒有生命危險了。”
整個等候區裡鴉雀無聲。
陶然發現那兩輛車來者不善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擠開摩托車,讓只戴了一個頭盔的同事退後,而那位兄弟在意識到可能要發生爆炸的時候,想也不想就衝上去把人拖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有個從南灣派出所趕過來的才發出一聲壓抑的哽咽。
市局這邊連口氣都來不及松,又被那漢子的嗚咽聲激起兔死狐悲的念頭。
“駱隊?”
“通知……咳,”駱聞舟聲音有些發緊,用力清了清,才續上自己的話音,“通知這個兄弟的家屬了嗎?去……”
他的話再次被幾個飛快跑過來的醫護人員打斷。
“尹平——這個叫尹平的也是你們送過來的嗎?”
駱聞舟倏地回頭。
“這人多少年沒去體檢了,高血壓自己不知道啊?這低壓都接近一百三了,頭部撞擊導致腦出血,得馬上手術,有人能來籤個字嗎?”
駱聞舟:“……”
古人說,舉頭三尺有神明,辦了虧心事,遲早有報應。
可是尹平這報應來得未免也太寸了!
這時,駱聞舟的手機再次震了一下,他在一團亂麻中低頭一看,只見是一條來自“老太爺”的資訊,“老太爺”駱誠同志發簡訊從來不打標點符號,永遠都是一串——“顧釗案蹊蹺調查組已進駐重點調查老人你們老陸已被叫走問話長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