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周圍也有被大城市吸乾了骨髓和勞動力、二十年如一日不肯發展的小村鎮,肖海洋自己開車過來,因為眼神不好,有坑就掉,把自己顛了個面無人色,一下車還被地上的碎冰渣滑了個跟頭,一瘸一拐地被一條很沒素質的大黃狗尾隨了半個村,終於見到了事先聯絡過的當地民警。
民警趕走了學瘸子走路的大黃狗:“當年那個事情我記得,老孫家有倆兒子,老二家生的是個丫頭,就老大家裡這麼一個寶貝孫子,獨苗,慣得不像話。那年,那混小子為著修房子的事,可能是嫌他二叔不願意給錢,覺得自己是正根,全家的東西都該是他的,反正一幫親戚過年也鬧得挺不痛快,沒兩天,老二家那女孩兒就掉進冰窟窿裡淹死了,才三歲,撈出來都沒有人樣了。”
民警把肖海洋領到了一個小派出所,管戶籍的沒有單獨辦公室,就在旁邊隔出一個小房間,掛了個牌,裡面有個女警正在值班,她對面坐著個老頭,不知是來開什麼證明。
民警打了個招呼,直接進去,翻出已經準備好的檔案,指著其中一張照片說:“這個就是意外死亡的女孩她爸,孫家老二,叫孫健。”
肖海洋顧不上流出來的鼻涕,用力吸了一口,仔細看了看,找出龍韻城那個假保安“王健”的照片:“您給我看看,這是一個人嗎?”
假保安“王健”老了恐怕不止十幾歲,整個人暮氣沉沉的,兩頰的骨頭變了形狀,臉上的肉缺乏支撐,一起垮了下來,鼻樑則高得不甚自然,凸起的軟骨幾乎要破皮而出,顯得眼窩越發的深陷,有些陰鷙。
肖海洋去諮詢過專業人士,假保安“王健”這張臉應該是動過刀。
一個是氣質陰沉、一看就不好惹的中年保安,一個是溫文爾雅的年輕父親,乍一看,萬萬不會有人把他們聯絡到一起。
民警扒著眼盯著瞧了半晌:“有點像,特別是下巴上這顆痣……哎,可這變樣變得也太多了,不敢說。”
肖海洋:“有dna和指紋記錄嗎?”
“哎喲,這個真沒有,”民警搖搖頭,“太久遠了,那時候也沒那麼多講究。雖然女孩父母一口咬定就是侄子乾的,但是沒人看見,沒有證據,他自己又撐死不承認,我們也沒辦法——那麼小的娃,路都走不穩,按理說不會自己跑到冰天雪地裡,確實死得蹊蹺,可那也不能說是誰就是誰啊,最後查了半天,只好不了了之……哦,對了,當時他做完筆錄簽過一個字,應該還留著,這個您有用嗎?”
這個人本名叫“孫健”,假冒的保安名叫“王健”,中間有個一模一樣的字,保安在龍韻城值班的時候是要每天簽字的,肖海洋精神一震:“行,給我看看!”
民警很快找到了當年的簽字檔案給他,肖海洋憑藉自己的肉眼判斷,這兩個簽名應該是一出自同一個人筆下:“我需要找筆跡鑑定專家出一份專業意見,謝謝。”
民警十分熱情地送他出門:“應該的,有什麼問題您隨時來問。”
這時,正在開證明的老人忽然轉過頭來,睜著渾濁的雙眼看向肖海洋:“當年孫家的小王八蛋把三歲大的女娃娃扔進冰窟窿裡活活淹死,你們也不管,還放了他,後來怎麼樣?那小子自己也摔進冰河裡淹死了,報應,嘿!”
民警苦著一張臉去給老頭宣傳法制教育,肖海洋卻愣了愣,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這時,他電話響了,他回過神來,匆匆走出小派出所。
郎喬在電話那邊飛快地說:“你怎麼樣了?我這邊找到了那個假前臺服務員的線索,本人真名應該是叫‘王若冰’,有個姐姐,十幾年前有一起補習班老師猥褻女學生案,當時那事鬧得挺大,但是受害人都不願意站出來,證據不足,只能把人放了,王若冰的姐姐是受害人其中之一,因為這事自殺了。”
“我找到了假保安,”肖海洋吃力地伸出凍僵的手,翻開檔案袋,“原名可能‘孫健’,女兒三歲的時候被人推下冰窟,案發地點比較偏遠,但是當年是燕城轄區,曾經被市局調過檔……假趙玉龍不用看了,未結案之一受害人的丈夫,認屍的時候簽過字,他應該也整過容,我找專家看了,除了下頜骨、鼻樑和額頭,其他面部特徵基本對得上。”
“假快遞員和假巡邏員都只有假證上的小照片,尤其假巡邏員,那張假證還是老大拿手機在夜間模式下拍的,辨認有難度,”郎喬說,“但是我去翻了剩下那幾樁未結案,發現有幾個受害人的近親屬疑似對得上……哎,小眼鏡,那咱們現在是不是基本可以確定了,一直在中間穿針引線、當攪屎棍子的這幫人,就是當時畫冊計劃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