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好意思。”駱聞舟不知道自己撞了誰,正要轉身,一隻手卻從後面繞過來,半環抱似的扶了他一下。
費渡微微往前傾了一下身,輕聲說:“沒關係。”
駱聞舟:“……”
樓道里那麼寬的地方他不走,費渡非要側身從駱聞舟身邊的窄縫裡過,肩膀若有若無地撞在駱聞舟身上,抬起的手則自然又迅捷地給駱聞舟量了個腰圍,然後他得便宜賣乖地說:“陸局讓我轉告你,再遲到要扣獎金了。”
郎喬唯恐天下不亂:“費總,老大剛才還在問你去哪鬼混了。”
“哎,”費渡笑眯眯地說,“陸局那麼大年紀了,不要隨便汙人清譽。”
“吃了嗎?”陶然示意他旁邊擺了一堆早點的桌子,“隨便拿,也不知道你忌什麼口。”
費渡能在一大早把自己收拾整齊,自然不會沒有從容吃飯的時間,他於是對陶然一擺手:“不,我……”
“吃過了”三個字剛走到喉嚨。
陶然又說:“聞舟買的,不用跟他客氣。”
“……什麼都吃,沒有忌口。”費渡硬是把自己的話折了一百八十度,若無其事地拎走了一袋紅豆餅,“謝謝師兄。”
太不要臉了!
駱聞舟目睹了國際水平的“睜眼說瞎話”,簡直無言以對。
肖海洋坐在牆角的工位上,聽著別人肆無忌憚地說說笑笑,不知道該如何融入,只好侷促地冷眼旁觀。
陶然無意中一回頭,正好看見他的窘迫,肖海洋碰到他的目光,忙下意識地推了一下眼鏡,尋求安全感似的一低頭,做出專注工作的樣子,塗滿自己格格不入的時間,顯得不那麼尷尬。
陶然注意到他不自在的小動作,片刻後,藉著倒水的功夫,他端著茶杯溜達到肖海洋身邊:“小肖——”
肖海洋連忙下意識地挺直了後背:“副隊。”
“你不用那麼拘謹,”陶然拍拍他的肩,隨意地靠在他的辦公桌上,“這又不是王洪亮的地盤,放鬆一點。”
肖海洋完全沒有一點放鬆的意思,棺材板似的往那一戳,緊張地聽他訓話。
陶然無聲地嘆了口氣,掃了一眼肖海洋辦公桌上的兩份驗屍報告——周峻茂和董乾的,兩個人都是乾淨利落地死於車禍,身上沒有可疑的傷病和藥物,這一點上並不存疑。
“周懷瑾那邊,我們那天問過了。”為了讓肖海洋放鬆一點,陶然刻意用工作的事做緩衝,起了個話頭。
“他所他當時是在機場坐上了其中一個綁匪開的計程車,途徑一處比較荒涼地段,有另一個男的伸手攔,要求拼車——也就是第二個綁匪。周懷瑾當時覺得不太方便,拒絕了,但也並沒有過多的防備,偽裝成攔車乘客的綁匪假借糾纏,在同夥的配合下襲擊了他……哎,小肖,你不用記筆記,不是正式會議,我就隨便聊兩句。”
郎喬把煎餅裡的薄脆先叼出來,松鼠似的啃了,插嘴說:“我覺得這裡頭其實有個問題,綁匪怎麼能保證周懷瑾正好能坐上他的車呢?”
陶然想了想:“我們調閱過機場計程車停靠點的影片,當時正好是凌晨,值班員已經走了,等車的乘客和攬客的出租都不多,所以沒有分流,乘客和車各自都只排了一條隊,如果綁匪事先等在原地,看準時機插隊,正好接到周懷瑾應該不難。”
“確實可以做到,但也不是萬無一失吧,萬一有人沒素質插隊呢?”郎喬說,“你們知道嗎,昨天楊波被我們幾個輪番審得受不了,崩潰了,在審訊室裡嚷嚷,說周懷瑾被綁架根本就是自導自演。”
“那不可能,”另一個刑警說,“一個富二代,又是捱打、又是差點被大水沖走,這麼表演一通有什麼意義?他還抹黑他們家公司,鬧得現在滿城風雨,有關部門都介入調查了——他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
郎喬說:“如果周氏不一定是周懷瑾的呢?”
陶然放下茶杯:“你又從哪看來的風言風語?”
“什麼風言風語,我翻了半天舊報紙呢。周氏的創始人——也就是這個周雅厚死後,他的遺孀沒幾個月就低調下嫁周峻茂。大哥剛死,小弟就娶嫂子,這個嫂子手裡還有大量的股權,好說不好聽吧?我找到了當時一份港媒的小報,評論周峻茂他們兩口子是‘西門慶’和‘李瓶兒’,還說他倆肯定是在周雅厚生前就勾搭上了。”郎喬敲敲桌子,“好了,朋友們,現在重點來了——我核實了周雅厚的死亡時間和周懷瑾的出生時間,發現那是同一年,這很微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