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混若無事的態度,卻讓很多書生覺得自己聽錯了,寂靜之後,終於有不確信的訊息響了起來:“玉狀元——您這是說氣話吧?您……這是開玩笑?”
“玉狀元,我們知道,這群無聊的傢伙是將您給氣壞了……”
無數絮絮叨叨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很多書生,徒勞的在偶像即將崩潰的時候,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其中一個聲音最為明晰:“玉狀元,你一定是開玩笑的,一定是開玩笑……”那是失魂落魄的聲音,那是我的粉絲,聽聞了這個晴天霹靂一般的訊息,崩潰了!
我的目光往下望去,找到了說話的人。那人——似乎是慶州書生?當初在慶州城裡見過面的,後來似乎沒有考中進士?曾經來拜訪過我?哦,想起來了,他的名字叫徐熊,當初曾經與我面紅耳赤的論過道,是歐陽毅的粉絲。
我的目光,與那個書生的目光有了一瞬間的接觸,我留給他一個歉意的笑容:“徐熊兄,實在抱歉,玉同塵,確實是女子。”
我的聲音很平穩很平穩。在公眾場合,我說話的聲音,素來都是這樣。即便是這樣平穩的聲音,依然像是往這臺下,再次砸了一個重磅的炸彈!
不,不是重磅的炸彈,那是原子彈,核彈!
下面所有的書生,再度呆若木雞,片刻之後,有聲音叫起來:“玉狀元——我不信!”
又有無數的附和的聲響起來:“是的,玉狀元,我不信,我也不信!”
“玉狀元,你是天下讀書人的典範,當著大家的面,怎麼可以信口開河,棄讀書人的尊嚴於不顧?”說話的居然是站在臺上另一側的常威侯,難得的,他居然說出一句比較文縐縐的話來。
我看著常威侯,鞠躬,行禮:“常威侯見諒,玉同塵確實是女子,不敢欺瞞天下人。”
常威侯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卻沒有再說什麼。走到臺前中央,厲聲說道:“都給我安靜下來!”
常威侯到底是常威侯。想來他儘管裝作一個大老粗,卻一直在這群書生中間下功夫,因此他大嗓門叫上一句,下面的書生竟然全都安靜下來了。
常威侯眼睛在下面一群書生面上劃過,說道:“咱們這場論道,就到此作罷。玉狀元才學,果然不凡,咱們幾千人辯她一個,也沒有獲勝!玉狀元,依照我說,咱們就算是平局,如何?按照原計劃,咱們……去聚賢樓吃飯!”
常威侯的吩咐無疑是一顆定心丸。這群震驚之極的書生,終於回過神來,得了,玉同塵是男是女,與我又有什麼相干?糾結這個問題做什麼?行了,吃飯!
只是,這畢竟是一個炸彈。一群書生,眼睛還是看著我,有擔擾的,有不可置信的,也有少數——幸災樂禍的,也有聰明的,隱隱覺得這場風波不會小,不希望自己摻雜其中,於是悄悄走人。我清楚的看到,很多書生,已經向曲江邊上的另外一條道路上散去。
只是雖然有書生清醒過來,但是對方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了,常威侯已經根本鎮不住場面。馬上又有清晰的問話聲響了起來:“玉同塵,你既然是女子,為何……要欺瞞天下人?你大逆不道,你居然冒充男子,你居然科場中舉,你居然去做官!”
我眼睛順著那說話的方向看去,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人,下巴有一蓬亂糟糟的鬍子。是想要用這個鬍子來遮掩真正面目?也許是因為這廝也激動吧,所以那聲音竟然有些尖利變形,聽起來是說不出的彆扭。
我知道有一句話,那就叫做“趁你病要你命”!我當眾承認自己的女子身份,接下來如何處置,那就是朝廷的事情了。可是下面那個聲音如此咄咄逼人,那是想要在天下書生面前給我定罪,即便朝廷想要網開一面,也要考慮今天定下的罪名……讓我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
將我打落塵埃還不算,還想要狠狠的在我身上再踩上兩腳!
我不由的浮出一絲冷笑——真的是多此一舉!皇帝陛下——你就這麼不相信我麼?心中隱隱有些痠痛,很淡很淡。對於那個肉體的父親,我——並沒有所謂的父女之情,但是對著這樣的情景,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一點……憋悶的味道。
又響起了附和的聲音:“玉同塵,你要知道,你這導致了天下陰陽顛倒——你還自稱讀聖賢之書,你是名教罪人!”
我看見了,說話是大鬍子邊上的一個穿著書生衣服的人。也許是為了擋風吧,居然戴了一頂大帽子,遮住了半邊臉孔。
下面一群書生,還沒有從眩暈的狀態之中恢復過來,就聽見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