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白電閃過天際,轟隆隆的沉悶雷聲震撼著窗戶,嗡嗡作響。
窗外刮來一陣風,捲來塵土的氣息,聞起來不像室內灰塵那樣刺鼻,反而帶著一種異樣的清香。地面上先是出現幾個小黑點,隨著越來越密集的聲音,磅礴大雨傾盆而至。
溫謙亦靜坐在房間裡,望向窗戶,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腦子更加清醒一些,然後按下了臺式電腦的開機按鈕。
趁著等待的功夫,他撥出了一個電話。沒過幾秒鐘就撥通了。
他問道:“三哥,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
劉寧在電話裡沉默,過了十幾秒鐘才發出聲音,說話聲沙啞得像是沙漠中的旅人。
“表弟,謝謝了。”
溫謙亦露出瞭然模樣,對於這個回答,顯然在他的預料之中。
因為劉寧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自從那天在雲陽運動館的不愉快,劉寧像是變了個人,到不至於整天借酒消愁那樣沒志氣,但任何人都能瞧得出他情緒上的消極與低落,就連精神都變得遲鈍了許多。
朋友問起緣由,得到了一個讓人難以言表的回答。
“沒錢,老婆跟人跑了。”
有人大致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打聽過趙雅芳和王厚才的家庭背景之後,大多真心誠意地勸說他,想開一些,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現代社會雖然都提倡自由戀愛,但在大部分人心中依舊講究門當戶對。
劉寧手裡只有個數碼店的小買賣,比起根植在華國體制內的政、商豪族,被人輕視和瞧不起也是正常事。
最殘酷的不是被拒絕。
是他自己意識到了自己與理想間的巨大差距,並且清楚這是一個讓他前半生都難以彌補的鴻溝。
一週前在電話中,溫謙亦以閒聊的口吻,提了一個請求,並且給出了一個讓劉寧無法相信的震驚條件。這個條件他沒理由拒絕,但是……這條件本身所潛藏著的深層含義,讓他真切地感到一種冰冷的毛骨悚然。
“三哥,高考結束後,我打算做一些事情。這需要人手,想來想去,也就只有三哥你了。”
劉寧完全沉浸在遊戲的世界裡,試圖用遊戲的方式來麻醉自己,雙手在鍵盤上噼啪作響。他把手機夾在腦袋和肩膀之間,沒把溫謙亦的話放在心上,隨口問道:“做什麼啊?老弟你咋莫名其妙的。”
“嗯……搞點事業,再賺些小錢。我沒有多少社會經驗,國內的情況國人都懂,沒有靈活手段和人情關係的話,真是寸步難行啊。”溫謙亦簡單解釋了一句。
“賣手機還是貼膜啊?這種事跟我提一句就行,你哥在電器商行有點人脈,有幾個戰友和同學在那工作。”
溫謙亦笑呵呵道:“都不是。具體做什麼……等我先準備準備,再給哥你打電話吧。”
他又補充說:“對了,如果你答應的話,我送你個好訊息吧。”
劉甯越來越奇怪,有些不耐煩:“到底啥事啊,老弟你咋拐彎抹角的呢……”他還以為是高三畢業生的小打小鬧,根本就沒有興致參與。
再怎樣,他比權利地位,比不過王厚才。比財力背景,連提鞋的資格都不配。
王厚才這個名字就像一塊千均重的石碑壓在他身上,揮之不散,更抬不起頭了。
這種他眼裡過家家的小事情,如果不是溫母多年來對他向來很好,這情分擺在中間,他早就隨意敷衍幾句,然後掛上電話專心打遊戲了。
又有什麼東西能抵得上電子遊戲這種精神食糧?
然而,溫謙亦說出了一句他無論如何都猜想不到的話。
“一週之內,王厚才會死。”
嘟——
劉寧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到電話那頭被結束通話了。他愣住了,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的情況。可那句語氣平靜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精準地深深插入到他的心臟中!
這是一個讓他正視內心黑暗的引子。
他不是沒有原則的聖母,對於奪取愛人的仇敵,他恨不得將其抽筋拔骨,哪裡會有一絲仁慈?現代社會將人類改造成了綿羊,用法律、規則、道德作為束縛的手段,磨滅了人類天生的殘忍本性。
只要還有一份理智,就不會做出那種瘋狂的舉動。這種舉動會毀了自己的未來,換來的不是酣暢淋漓,而是下半生的悔恨。
但要捫心自問,想不想王厚才死——劉寧絕對會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