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已方士兵不時發出被炮彈彈片擊中後的慘嚎聲,德川秀忠亦不禁在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不顧身邊侍從的勸說,他仍然披著衣服觀察著前方動向。聽得漢軍炮擊聲越大越大,發射的速度亦是越來越快。而且在大口徑火炮的轟鳴聲中,他隱約聽到有些是小型火炮的射擊聲,相比於長崎那邊的炮擊聲,這些小型火炮仿似離的很近,已經與日軍大陣相隔不遠了。
心中已是隱隱覺得漢軍此次炮擊必是攻擊前的準備,那些野戰小炮必定是漢軍推到前方,以用來掩護步兵攻擊之用。但現下還沒有確切的戰報,德川秀忠心中只是在想:“難道他們敢進攻?這可當真是笑話!”
見周圍不住落下炮彈,甚至一顆炮彈便在秀忠身邊百餘米處爆炸,有幾塊彈片甚至擊中了他身後的大帳。秀忠身邊的所有侍衛官及武士們都是大急,當下顧不上被他斥罵,又勸又拉的讓秀忠換了衣袍,穿上盔甲,騎馬向後陣退卻。德川秀忠此時亦知此地威險,漢軍炮彈威力過大,若是此時中了一塊小小的彈片,那可真是死的太過冤枉了。騎在馬上,卻忍不住怒罵道:“那些紅毛人不知道賣了什麼次品貨給我們,十顆炮彈也不抵人家一顆!”
他這話已向負責與他交易的西班牙人抱怨過多次,甚至危脅不付餘款給對方。但西班牙人也著實納悶,不知道漢軍的火炮為什麼如斯之強。直到有幾顆漢軍自長崎城內射出的開花彈沒有爆炸,被如獲至寶的西班牙人拔掉引信,倒出裡面的火藥,方稍微看出些端倪。德川秀忠卻不相信那些紅毛蠻人的鬼話,火藥不同?明知道火藥不同,卻又不能仿製,這擺明了就是拿不會造炮的日本當冤大頭,用次品貨來矇騙於他。
鬱悶之極的德川秀忠一退再退,直到漢軍火炮射程已是無法延伸至此,方開始勒住戰馬,等待著前方戰報。
此時正是黎明之前,一天中最冷最黑的時候。德川秀忠自熱乎乎的被窩倉皇而出,此時張目四顧,除了一道道火炮發射時的火光,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再加上初春時凌晨時分的寒意,此中滋味,當真是難熬之極。
還不待那些近臣們從前方返回,前線駐防的軍團大將早就四處尋訪他的下落。那些前來報信的武士們一個個灰頭土臉,衣衫不整。只向德川秀忠稟報道:“敵軍進攻,我軍前線已然紛紛潰敗,請大御所調兵前援!”
強忍著心中惶恐,向身邊的各親信家臣令道:“到前方去傳令,各大將都不準退退卻,拼死抵敵!”
眼見各家臣們紛紛騎馬而去,至前方傳令。德川秀忠只覺身上涼意難擋,禁不住輕輕顫抖起來。有家臣見他顫抖,忙解下身上衣袍,為他披上。又忍不住問道:“大御所,前方吃緊,為什麼不調兵至前方增援呢?”
秀忠木然道:“此時增援,並不能有益於前方態勢。天,太黑啦!敵人主動,一意前行就是。我方調動指揮,卻太多不便。他們是有備而來,我軍大部份士兵是在酣睡中被驚醒,正在慌亂之際。前方已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若是倉促間將後方援兵調去,只是亂了自已的陣腳,與事無補。”
他獰笑一聲,向諸家臣道:“現在就讓他們得意一下好了!等到了天亮,我軍人數的優勢就會體現出來,到時候我們一個反擊,讓他們全軍覆滅於此!”
德川秀忠的一切分析都是正確之極,黑暗中增兵前線,與日軍確實全無用處。前陣陣腳已亂,漢軍火器犀利,攻擊迅猛,此時增兵,也只是讓漢軍一舉擊潰,全無用處。若是漢軍全線進攻,日軍就是抵敵不住,也可以用耗時間的辦法來等待天亮,到時候藉由火炮調整射線,支援前方的陣線,然後藉助人數優勢,大舉反擊。這樣的打法,對於擁有十幾裡戰略縱深的日軍來說,自然是穩妥保險之極了。
因見前方壓力到也並不甚大,德川秀忠放下心來。派出身邊的近衛家臣四處巡視打氣,又令人在四周打起火把,將這一小片地方照的雪亮,以便來往通訊的令兵能迅速找到他的方位。佈置妥帖之後,他跳下馬來,命人在地上搭起馬札,盤腿坐將上去,閉目養神。只等天明後看清戰場態式,再做相應的部署。
就在德川秀忠氣定神閒,只等著天亮時反攻之時。對面的漢軍重騎卻已做好了一應準備。只待江文瑨下達命令,由飛騎並萬騎組成的一萬四千騎兵部署在幕府軍中最脆弱的大半由徵召農夫組成的左翼陣線之前。
“契力,打浙江時,讓你先進了杭州,此番我定要讓飛騎兒郎勇猛直前,一會子包抄到德川本部,看我一刀砍下他腦袋來給你瞧瞧!”
張瑞與契力何必並騎於敵軍陣前,天色黝黑一片,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