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身上又酸又痛,又是疲乏之極,,一夜裡卻是時睡時醒,噩夢不斷。待一大清早,各人均抵不過睡意,正自迷糊間,卻被一聲聲號炮軍號驚醒。待軍營內鼓聲不斷,各營的兵士出來站隊,高起潛聽了半響,他這幾年一直在盧象升營中監軍,如何不知道這是出兵前的大閱。想起自已勢必將被拖出去斬殺祭旗,已是嚇的魂飛魄散,面若死灰。
張偉與陳永華宣讀檄文,頒佈軍令時頗是耽擱了一段時間,高起潛並其餘諸人聽不到外面動靜,眼見時辰已久,早已是日上三竿,各人心中都存了僥倖,只盼能捱過這一劫。待聽到軍法部小黑牢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那牢房的鐵鏈譁拉拉響起,各人面面相覤,情知不好。有一綿衣校尉到也算是有膽,聽得腳步聲已近,大笑幾聲,往牆上呸了一口,向著高起潛道:“死太監,沒卵子的貨色。看你嚇的那德性,虧你還是天子身邊的人!死便死,你下面沒有了,還怕個鳥!”
高起潛被他罵的大怒,只是此時卻也沒有閒情回罵,但見漢軍諸軍士將那些個校尉和投入牢房的明軍士卒一個個押半出去,高起潛心中暢快,暗想:“殺人祭旗,自然該當是殺這些小兵什麼的,我的身份貴重,便是留著使喚,也可知道不少大明的內情,將我殺了祭旗,那真是大才小用了。”
只是還不待他得意多久,又進來一批漢軍,衣著卻與適才那批不同。但前胸口上佩鐵牌,隱約可見在兩把交叉的劍的上方刻著“軍法”二字,高起潛立時面無人色,情知絕難倖免。
待漢軍軍法部的執法校尉領著軍士們將一眾太監提到校場,早有軍法部的其餘士卒將場中清出老大一塊空地。張偉立於節堂之外,遠遠見了一群太監被拎小雞一般拎將過來,隱隱約約間只得得那高起潛喊道:“張大人,寧南候,饒我一命!你要起兵造反,我熟知大明內情,凡官員任選,朝中秘聞,乃至兵力駐防,皇帝的喜好什麼的,我都知道,大人你饒命,我願為大人效力,為大人伐明充馬前卒!”
若是旁人,聽得這高起潛這般叫喊許諾,卻也難免心動。張偉卻熟諳明史,對適才高起潛所云種種亦是一清二楚,哪裡需要他來賣命?當下便只是輕蔑一笑,向著各人道:“這死太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歷史君主不信大臣,卻只偏任這些妄人,以為宦官沒了卵子,沒有後代家業,便一心為了皇帝。當真是蠢!只要是人,就沒有不貪的。太監使起壞來,比之常人更加可怕!”
因皺眉揮手道:“殺了,莫誤吉時!”
他一聲令下,早有馮錫範點頭示意,於是幾聲號炮響起,法場周遭行軍法時例行的鼓聲響起,由兩名助手執法吏隨便拖出一個,按倒在地,由鄶子手緊隨其後,因見已將人犯制服,便瞅準了下刀處,手起刀落,那人頭已是滾落在地,一腔熱血噴薄而出,將面前的沙土染的血紅。
待第一顆人頭落地,便是一通鼓聲響起,各太監都嚇的魂飛魄散,已有不少身體弱的嚇的暈死過去,有一些偏生神志清醒,眼見得同伴一個個被提走砍頭,自已卻偏生不暈,到也當真是難過。那高起潛只覺得下身又溼又熱,已是嚇的屎尿直流,卻也偏生精神亢奮,眼見那些親隨伴當一個個身首異處,卻把自已留著,他知道是要最後方殺自已,因懷抱了萬分之一的希望,只是不住向將臺那邊大喊。待旁人殺淨,那些執法吏便來提他,因他叫的厲害,便用刀柄在他咽喉處用力一敲,那高起潛便再也叫不出聲,只是吱吱唔唔,仍在垂死掙扎。一直待將他按倒,手起刀落,人頭滾落一邊,這才消停。
旁邊圍觀的漢軍一個個看的分明,那沒有上過戰場的新兵一個個嚇的臉色蒼白,心驚肉跳。雖然漢軍訓練極是嚴苛,新兵論起軍陣戰法比之老兵不遑多讓,甚至有遠過老兵者。但訓練是訓練,總不能沒事尋些人來讓他們砍著玩。這樣的殺人場面,有不少人乃是初見,害怕惶恐,卻也是人之常情。那些老兵卻是不同,有不少經歷過遼東戰事的,只怕也是雙手染血,殺死的滿人旗兵不在少數。因此看這行刑卻是毫不在意,只是漢軍列隊時不準喧譁,如若不然,只怕還有嘻笑談論,以為取樂的。縱是如此,這些老兵亦是臉上帶笑,眼光斜視那些嚇破了膽的新兵,心道:“莫要看你們一個個在校場上耀武揚威的,上了戰場之後才能見得真章!”
這法場早已數十人的鮮血染紅,幾十顆人頭砍落下來,又被撿起,放置在軍旗之下。馮錫範小跑上前,至節堂階下,向張偉稟報道:“啟稟大將軍,人犯已然殺盡,請大將軍前往檢視。”
張偉哪裡將心思放在此處,因搖頭道:“不需再看,由你料理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