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樹籬間忽地響起鳥雀拍翅驚飛之聲,明霄全身巨震,忽悠一下從迷夢之中轉醒,眸光捕捉到與他緊擁相吻的杜華,他面具後的眼睛亮如星辰,深摯虔誠,明霄像被吸入了神秘的磁場,意識欲推卻掙動,身體卻軟弱無力,骨頭都已被抽離,傷腿更是痠痛不堪,心臟不受控制地急跳著,好像即將衝出胸膛。
小花兒抬手欲摘下面具,卻於此時,“……咳咳……”輕咳聲伴隨著淅娑的腳步聲從樹籬後傳來,小花兒放下右臂,但卻並未放開明霄,依然穩穩地扶抱著他,明霄出奇的乖,沒有用力掙扎,只是渾身起了小小的痙攣,彷彿一隻受傷而又強韌的海鷗。
一行數人轉出了樹籬,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兩廂相看不覺都是大驚。
雙福,雙喜衣帽嚴謹,恭敬地陪著一位陌生的宮侍,那人墨服低冠,面色從容,雙眼明晰,此時看到太子和那面具少年的情形,也不覺微微驚怔,隨即便眼簾下垂,面若止水。
“——雙壽!”明霄倚在小花兒的臂彎裡,看到那人也驚喚出聲。
“雙壽給太子殿下請安。”那人快走兩步便俯身下拜,雙喜待要搶上前去攙扶明霄,卻被雙福伸手攔住,雙喜立刻窘迫地頓住腳步。
“公公不需多禮,父王可一切安泰?”明霄努力平整心情,放緩聲調,可依然感覺莫名緊張,又暗含欣喜,彷彿是出軌的孩子被大人發現一般,雖然懊喪,但也有一絲絲得意,這種感覺太過怪異,以致明霄完全將此忽略不計,他覺得自己該恨杜華,甚至該賜他一個大不敬的死罪,可思維完全脫控而去,飛到銷魂之處遲遲不歸,杜華託著他腰背的手溫暖有力,令人無比安適,也無法抗拒。
“王上一切均好,奴婢來此便是為了傳王上旨意的。”雙壽說得和顏悅色,隨即眸光一轉,望向那個凜然而立,不動聲色的面具少年,心中暗暗吃驚:怪不得雙福來信急催,此人確實非同一般呢!
“大華島島主杜氏後人杜華聽旨。”雙壽的聲音威嚴平板,說罷便正容端立,展開手中捧著的王旨。
小花兒一怔,明顯感到懷裡的明霄哆嗦了一下。這時,從樹籬邊又轉出幾人,許君翔拎著摺疊的輪椅正和吳醫正說著什麼,唐怡跟在他們身後,聽到雙壽的話都齊齊愣住,小許一眼便看到明霄被那人扶抱著,當下便扔下輪椅欲撲身上前,卻被吳老爺子一把揪住,
“許將軍,王旨在此,還是先請旨意吧。”說著老吳便朝雙壽的方向微鞠一躬,一邊還緊緊扯著小許。君翔心急如焚,怒目瞪著杜華,卻又無法脫身,眼光卻如利刃般直刺對方。
小花兒用力握住明霄的手臂,輕拍一下,隨即鬆開,撩起玄袍下襬,緩緩跪下,神情鎮定。
偌大的藥圃此時忽然變得鴉雀無聲,彷彿一下子化為真空,眾人只見雙壽的嘴唇開開合合,卻對他所宣之旨完全不明所以,因為太過震驚,人人都痴傻了般呆若木雞,只有雙福雙喜師徒倆因知道隱情都低目順眼地躲在一邊,卻也出了一身的熱汗。
“……特賜封前南嶽王杜潤侄孫杜華為南楚東宮承徽,品序正五品,一個月後夏至前迎娶入宮,欽賜!”
不知過了多久,雙壽的最後一句話還頑固地迴響在眾人耳際,像一個永遠不會消散的魔谷回聲,
“……咳咳……杜華少島主……”雙壽好像完全料到了此王旨將會震驚全場,他朝著凝然而跪的面具少年慢慢走去,不急不徐,“……少島主……你可接旨?”
倏地,一言打破魔咒,藥圃就像是一面轟然砸碎的巨鏡,裂痕四衝而出,大家的表情也都捲入裂紋,怪異驚悚。只有那個碎鏡子的核心,那個臉覆面具的少年,如山嶽臨淵,巍然不為所動,他側轉頭,看向明霄,深湛的目光依戀繾綣,
“……杜華……接旨!”小花兒的聲音平穩堅定,回過頭目視著正步步走近的雙壽,手臂平伸接過雙壽手中的南楚王旨。雙壽內心猛地一跳,明明此時是自己居高臨下,那跪地的少年島主倒似屹立高企,遙不可及。
呼呼
哐當
明霄聽到小花兒的回答像身遭雷擊,呼呼地踉蹌著向後退去;許君翔哐噹一聲扔下手中的輪椅,飛身搶上前,小花兒卻已飄躍而起,回臂一把扶住明霄,順手將明霄仍在地上的柺杖遞到他的手裡,
“殿下,小心,你現在還得暫時用它。”
明霄和已奔近身前的小許都滿面通紅,一個羞窘,一個激憤,小花兒氣定神閒,對他們怪異的表情視若不見,反而轉身向雙喜招招手,
“雙喜公公,請把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