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霄突地紅了眼圈,說不出的委屈。——不可理喻!這個杜華簡直是不可理喻!
唐怡走過來將他腿上換好藥的傷口包紮好,一邊輕聲解釋:“剛才側門邊有人來通報要務,估計和王室來訪有關,他得了解清楚,準備接待許提督呀,我們大華島還沒來過官差呢。”
“那他……那他也不能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拂袖而去吧,太無理了!”明霄現在的語氣好像一個被冷落的小孩子,唐怡不禁噗地一聲笑了,明霄被他笑得臉上刷地一下飛上紅雲,但卻並不覺得如何困窘,反而有一絲絲甜,明霄困惑地審視內心,完全迷失在自己的情緒中了。
“小怡……是誰……呃……是誰每天為我換衣抹身的?”明霄想起每次醒來乾爽清潔的身體,忽然發問,話已出口才意識到對方只是個妙齡少女,但不知為何,面對小怡,明霄總覺得自然怡然,好像——好像她是個認識已久值得信賴的朋友。
唐怡坐在矮凳上收拾著繃帶,聽到問話,略一遲疑,隨即抬頭咧嘴笑了,“是杜華島主呀,不然還有誰夠資格服侍殿下呢。”
——啊?!明霄臉上的紅雲飄向耳根,燦若明霞,唐怡看得一怔,哎喲,不得了,小花兒與青鸞,一個精湛似晨星,一個都麗似朝霞,倒確是有緣人的模樣。
“其實……這個房間也是少島主的房間,他每次來別苑都住在這裡。”唐怡笑眯眯地看著明霄,欣賞著他臉上越來越豔的霞色。
“呃……那他……他……為什麼……”明霄低聲咕噥著,偷眼打量四周,空闊的房間裡幾乎沒有什麼傢俱,雪白的牆壁上也無字畫裝飾,只在房間一角設有一張書案,幾個直抵屋頂的大書架,這個精潔得近乎簡陋的佈置非常眼熟,好像——好像在哪裡見過。明霄凝神默想,卻毫無頭緒。
“他說這個房間採光好,通透明亮,易於養傷。”唐怡悄悄觀察著明霄神色的變化。
琉璃牆外碧色交疊,無邊無際,開至荼蘼的薔薇,零零星星點綴其間,更襯得那無盡的綠意熱烈而嫵媚。——他的房間確實獨特,就像他的人,別有氣韻。
“這個房間顯得比較簡陋,少島主一直擔心殿下住不習慣呢。”唐怡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閃爍著,試探著問。
“呃,這裡……挺好。”明霄抬眸一掃,發現自己身下睡的大床式樣簡單,竟不設帳幕,寢具皆為本色細麻布,乾燥清爽,心裡也鬆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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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兒本來在為明霄換藥,卻不料一抬頭看到床頭側門邊閃過一個頎長的身影,不覺吃驚,趕緊放下器械,囑咐了一聲就跳起身三兩步奔至屋外的竹林邊,只見花襲人正倚竹而站,身上天青色的絹袍沾染了翠竹的碧色,更襯得他的肌膚瓷白明潤,雙眸幽深莫測,唇角卻掛著永恆庸倦的微笑,
“花兒,有了小阿鸞都捨不得回來看爹了?”他的話聽似責怪,聲音裡卻帶著濃濃的欣喜與祝福。
“老大,我不知道你回來了……我們……”小花兒想起剛才的情景,心中悲喜莫辯,忽然啞口無言。
大花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一邊走上前攬住他的肩膀,此時小花兒的身高已超過了他,可如此被花襲人攬著卻絲毫不顯得突兀,
“花兒,我相信你的判斷力,也完全支援你的任何決定,別為難自己,也別為難他。”花襲人摟著小花兒肩頭的手忽然微微抖動了一下,又立刻穩住了動作,小花兒卻覺得他爹的身子沁涼蕭瑟,不覺皺起眉頭,
“老大,你這次去西川可有……咳咳……可有所得……”小花兒邊說邊將花襲人拉到竹林後的一角涼亭裡,挨著他在石凳上坐下,心中黯然,對老大來說,所得也就是所失,無所謂收穫,他的生命就是無可挽回的喪失,像滔滔逝水,奔流而去。
花襲人搖搖頭,低垂下眼眸,濃睫在眼下勾勒出青黛的陰影,顯得他的神態異常靜謐脆弱,“我這次聽到一個訊息,據說那位大蜀世子衛元嘉還活著……”
“——什麼——?!”小花兒失聲驚呼,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那雙妖嬈的鳳眼,在性命攸關的時刻眼中閃現的卻是譏嘲無畏的神色,“已經三年了,難道那個‘亦嫋’當真沒死嗎?”小花兒緊盯著花襲人,卻見他默然地抬眸凝注著遠方,眸光輕閃,
“就是三年前沒死,現在離死也不遠了。”大花的聲音輕而澀,忽然伸手握住小花兒的手,指尖兒微顫。
“老大,怎麼回事?你見到衛鸞生了嗎?”小花兒顧不上他爹古怪的神色,繼續追問。